翌日清晨，天有点阴，呼呼刮大风。方知行一觉自然醒，起床洗漱。不久，有仆人送来了早餐，有大肉包子和肉粥。这还是方知行第一次吃军粮，一口气往嘴里炫了十个大肉包子三碗肉粥，吃得浑身暖洋洋的。“走，去校场。”一人一狗走出别院，来到校场。这会儿，时间应该还早。可是，当方知行来到校场的时候，却发现所有人都已经到了。三百弓兵整齐排列，临时教官高大兴站在前头。旁边还站着四个人，分别是罗克昭，丁志刚，温毓文，以及一个身穿锦衣华服的陌生青年。他们默然无声，齐刷刷看着方知行。此情此景……方知行深吸口气，不由得想起一句老话：无利不早起。他面不改色，走上前。罗克昭嘿然笑道：“方教头，你起得真早啊，大家都在等你呢。”方知行淡淡道：“卑职不胜酒力，昨晚喝多了些，还请二公子见谅则個。”“没事没事，其实你也没迟到。”罗克昭呵呵一笑，抬手指了下陌生青年，介绍道：“他叫董显荣，我表弟，和你比试的人就是他。”方知行打量了下董显荣，身材略高，镶金戴玉，脸上带着假笑，嘴巴里不知道含着什么，嚼个不停。“董兄，请多指教。”方知行拱手，微笑。董显荣斜眼，斜着身子拱手，歪嘴道：“请多指教。”“嗯嗯，招呼打过了，那就快点开始吧。”罗克昭似乎等得不耐烦了，冲方知行喊道：“你抓点紧，尽快挑选十个人出来。”说完这句话，他又眉飞色舞的补充了句，“在你来之前，我表弟已经挑选好了十个人。先到先得，伱没意见吧？”方知行不禁瞥了眼高大兴，随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难怪他们来得这么早，敢情是为了先把最优秀的弓兵抢到手。其实昨天晚上，他也想过这样做。但考虑到罗克昭会从中作梗，这个操作很难实现，就放弃了。“这伙人挺不要脸的，不讲武德呀。”细狗见此情形，不禁吐槽起来。方知行却没有生气，只是看了眼丁志刚和温毓文二人。他俩是监督人员，职责是确保比试公平公正。但此时，丁志刚微微低头看着地上的蚂蚁，全神贯注，兴趣格外浓厚。温毓文双手收拢在袖子里，悠闲的望着天上的阴云滚动，似乎在观测天象。见状，方知行心中冷笑，朗声道：“先到先得，人之常情，我没意见。”罗克昭和董显荣不禁对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好，那你赶紧挑选吧。”方知行走进二百九十名弓兵组成的方阵，观察每个人的身材，时而用手捏一捏他们的手臂、腰部。不消片刻间，他挑选出了十个人。“选定了吗？”罗克昭兴冲冲的，立刻追加一条规则，“一旦选定，就不得更换任何人，哪怕你选的人生病了，或者因为某个缘故不得不缺席，只能算作是退出了，且不能递补。”方知行问道：“双方都没有替补吗？”“当然！”罗克昭掷地有声，把所有可能的退路全部堵死了。方知行了然，点头道：“没问题，我可以接受。”“好！”罗克昭大喜，连道：“那比试就正式开始了，双方各自训练，不得互相打扰，十日后再见分晓。”说完这句话，他冲董显荣使了个眼色，自顾自转身离去。“你们十个，跟我走。”董显荣招了下手，带走了他选出来的十个人，走向校场后方，抢占了靶场。好在，靶场有四个，他们只占用了最大的那个。方知行没有急躁，不紧不慢的，先将他挑选出来的十个人叫到了一边，全部席地而坐，围成一个圈。“你们先介绍一下自己吧。”方知行看着他们，温和的笑道。一个看起来比较活泼的青年，先开口道：“我叫黄大顺，大人您可以叫我顺子，我家住在槐树巷，家里有七口人……”黄大顺滔滔不绝，说得很详细，开了一个好头。方知行笑道：“很好，你们也这样介绍自己。”另外九个人见此，也不再拘谨，逐个做了自我介绍。“我叫邓思望……”“我叫张大河……”不出所料，他们全是文盲，没有一个人识字。方知行又询问了他们的箭术如何，以及平时是怎么训练的。黄大顺他们七嘴八舌说了，高大兴是这样这样教他们的。了解之后，方知行心道一声果然。高大兴是懂点箭术，但懂得不多。他完全是根据他多年积累出来的经验，死板的教别人。比如，他会要求弓兵射箭的时候，不要直接瞄准目标，应该抬高弓箭，瞄准目标头顶上边一段距离。但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讲不清楚。更糟糕的是，他只知道应该瞄准目标头顶上边一段距离，至于弓箭应该抬高多少角度，距离五十米抬多高，距离一百米抬多高，有风和无风的时候又该怎么调整。这些重要的细节，高大兴是讲不清楚的，一切统统全凭不可捉摸的手感。按他的话说就是，熟能生巧，多多练习就行了。方知行却知道，假如一个人没有将自身的经验进行总结、升华，形成系统性的理论，那他是不可能成为专家的。方知行略一沉吟，拿起一根树枝，先在地上画了几个简图，再给黄大顺他们讲解一些通俗易懂的理论知识，来一场思想洗礼。黄大顺十人果然感到新奇不已，一个个大开眼界，聚精会神，认真聆听学习。这一幕，细狗趴在旁边看着，满脸腻味。他知道方知行在大公司混迹过，参与过新员工培训，各种洗脑、各种pua，他是信手拈来，特能忽悠。约莫半个小时后，方知行带着黄大顺他们来到另一个靶场，亲自示范怎么射箭，连续射了十箭。他只是小小地露了一手，结果自然是箭无虚发，指哪射哪，神乎其神。“厉害！”“牛逼！”“简直神了！”黄大顺他们哪里见过如此高明的箭术，一个个大受震撼，心悦诚服，敬如神明。强大的威信，就这样简简单单树立起来了。接下来，方知行拆解自己的每一个动作，从站姿开始详细讲解，一点点教。黄大顺十人已被慑服，越发认真，跟着一步步学。与此同时，董显荣那边更加高调。他派人建造了一个封闭的围栏，买来很多兔子放进去，让那十个弓兵自由射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