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在青年温和磁性的嗓音里仿佛懂了一些她从未思考过的东西。
“所以其实‘没见识’并不应该是一个贬低别人的词语对吗?”
秦松笑了一声:“可以这么理解。”
初雪清清浅浅地叹了口气,忽然挽住秦松的手臂,将脑袋歪靠在他臂膀上,声音软软好似感慨:“三哥,你人真好,我发现啊,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最后一句仿佛呢喃,轻不可闻。
秦松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绷紧数秒后,又重新放松。他把手里的手电筒往前面晃了晃,“今晚好黑,是要下雨了吗?”
声音一如刚才的温和淡然。
初雪果然没有起疑,只当自己那句羞人的心里话说得太小声了没被他听到,注意力转到天色变化上:“算着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马上就要春耕啦,每年这个时候都要下好些天的小雨。听老人说,春耕前后下雨才是好事呢,一年里风调雨顺的,秋收后交了粮食咱们还能多分些口粮。”
正所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当天晚上的下半夜,润如酥的春雨就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几乎就是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
男人们挥舞锄头努力挖沟堆垄,女人们就坐在一起用剪刀把长长的红薯藤剪成一段一段,再由人背去山上插进土垄上。
红薯高产,还不挑土壤,是山上劣等耕地的上上选。不过红薯最怕水涝,西南这边雨水多,种的时候就要辛苦些,将垄堆得高高的,方便排水。
等过些时候红薯藤长起来了,就能把藤蔓顺一顺,再在垄边种些豆子之类,水沟里则可以种玉米高粱等植株高一些的作物。
秦松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和初雨他们一起于薄雾似的春雨中挖垄沟。听着打在斗笠上清脆有节奏的细碎雨声,挥舞着手里的锄头,累了时杵着锄头抬眼四望。
连绵起伏的青山在朦胧的春雨中,仿佛也多了几分羞涩的妩媚。
此当是: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第22章新知青闹事
因为这场春雨来得突然,连春耕前的动员大会都没来得及开,社员们都知道这场雨的珍贵,就连平时偷奸耍滑的社员这会儿也咬着牙埋头苦干。
毕竟这关系着所有人一年的口粮问题,谁也不敢马虎。
冒雨种红薯,为的是土壤湿润,有利于红薯藤扎根,红薯生命力顽强,只要根系扎进了土壤里,便是缺水也不怕了。
若是错过了这场春雨,稍晚些再种红薯,单是从水田水库里挑水上山浇水就能累趴一众大老爷们儿。
社员们干得热火朝天,可刚来的几个知青却无法理解这种冷不丁一下子忙累的节奏。
娇气的新知青钱宝珠最先受不了,丢下剪刀没好气地抱怨:“都下着雨了还干活!这是晚一点就要饿死吗?到处都湿漉漉脏兮兮的,烦死了!”
坐在她旁边的老知青王璐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一眼旁边另一波剪红薯藤的社员,赶紧给她把剪刀捡起来,小声劝说:“对农民而言一年里最不能马虎的就是两个时候,一个是春耕,一个是秋收。平时大队长人很好,可要是有人敢在这两个时候生事端,他脾气可就不大好了。”
钱宝珠顶看不上王璐的,王璐已经下乡六年了,今年该是第七个年头,甭管刚来那会儿如何水嫩,现在也已经跟村里的妇人差不多了。
偏偏这人还自以为领头人,总爱对他们东管西管的。
钱宝珠非但不接剪刀,还丢下红薯藤:“我还偏不信了,他能把我怎么着?我可不是你们这群无依无靠的软柿子,谁敢惹我?有他好果子吃!”
其他人闻言彼此看了看,不管表面如何,心里对此说法很是不屑一顾。
钱宝珠要是真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关系,现在又怎么会在这里?不过这话大家都没接,王璐也没了耐烦心,把剪刀往旁边一放,自己低头动作迅速地剪藤蔓去了。
大队长看在他们是知青的份上,给安排的任务不算重。可要是他们剪半天才剪一两背篓,大队长可能嘴上不说什么,下次肯定不会再给他们安排这样轻松的活儿了。
这回王璐还是因为要带这几个新知青才得了这样的差事,除了身体比较弱的宿芳和她一起,其他老知青都去干运输红薯藤上山的活去了。
别看红薯藤不重,可背着满满一大箩的东西再去冒雨奔波,路上全是泥巴路,有草的地方还好,没草的地方走一步滑三步的,光是走路就够把人累死累活的。
她一点也不想在大队长那里落个不会干活的名头。
钱宝珠见自己都这样说了,竟然一个捧场的人都没有,她还有一肚子炫耀的话呢。
眼见着人气得够呛,宿芳觑了一眼旁边皱着眉仿佛在忍耐着什么的少年,垂眸斟酌了片刻才柔声劝道:“钱宝珠同志,这下雨天你一个人呆在知青点也无聊,不然你就坐在这里动动手,就当是玩。我和王璐同志手熟,我们多干点也没什么。”
王璐心头一堵,紧了紧手里的剪刀,到底没说什么反驳的话。
都一起生活多少年了,知青点里除了吴红秀那个眼睛被shi糊了的,其他谁还看不出来这个宿芳是个什么玩意儿?慷他人之慨的事又不是第一次做。
反正她说她的,自己做自己的。王璐这么劝了劝自己,心态才重新放平。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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