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庆十四年，四月十五日，王大将军府。
白日里的大将军府，一片肃然，尽显将门风范。今日，将军府的下人们都忧心忡忡，因为大将军下朝回府时脸色阴沉，随后便派人传二将军到书房问话。
上一次大将军脸色这般阴沉还是长庆十二年，二将军险些杀掉那位寒门出身大臣的时候。
王大将军书房里。
“混账东西！”王大将军王清将一本折子甩在了王炳的脚边，“自己好好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
王炳看着脚边的折子，怯怯地弯腰捡了起来。
虽然白日里书房的光线充足明亮，但此时王炳只觉异常压抑，从那日蔡鹏等人被带走后他便慌了神，如今圣上已经下旨彻查此事，同时也宣布殿试将在五月初举行，他更是后怕不已。
王炳几乎屏住呼吸地将折子看了一遍，他顿时大惊失色，解释道：“哥，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王清一声震怒：“若不是瞿元及时察觉拦了下来，你是不是还想杀人灭口？！”
“你私底下伙同负责誊录的官员参与科举舞弊谋取私利，这本就是重罪，如今你还想杀人灭口？当初就不应该去求皇后让你官复原职！”王清死死盯着王炳，怒意涌满心头，这些年王炳没少给他惹麻烦。
王炳身子一软，瘫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半饷，他又道：“不会的，大哥，他们不敢供出我们王家，我之所以想杀了负责誊录的官员和那几个想买官的考生，也是因为顾及依傍我们王家的那些人啊！”
“你还有脸说顾及王家？你不杀他们还好，你若是杀了他们那才叫依傍我们王家的人寒了心！”王清指着王炳的鼻子骂道，恨不得上去踹他一脚。
“我只是……我只是想为我们王家在文官那边多培养些人才，就像……就像皇后那样！”王炳见大哥愈发恼怒，一时也慌了神。
王清闻言愈发恼怒，他拍案而起，大骂道：“像皇后？你有她那能耐吗？！”
“她培养提拔的寒门官员谁不是有能之人？你提拔的呢？！皆是科举作弊的无能之徒！”
王炳一时无言，只能由哥哥王清教训着自己，这件事的确是他做错在先。
王清见王炳像被骂习惯了一般无动于衷，一肚子的火更是不知道从何处发泄，若不是那大理寺的瞿元还给自己几分面子，恐怕早将那几个去大理寺想伪造罪犯自杀的人送到皇上跟前去了，到时候就算有皇后在，整个将军府恐怕都百口莫辩。
一想到这，王清再也忍无可忍，当即拿起了挂在墙壁上的鞭子。
“哥！使不得！使不得！”王炳见状知道大事不妙，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连滚带爬地离开房间。
未等他离开，他便只觉后背一痛，当即一声惨叫爬倒在地——王清正用那长鞭打在王炳的身上。
“啊！哥！啊！我知错了！啊啊啊啊啊。。。。。。”王炳哭喊求饶着，“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哥！啊！！”
一时间，肃穆的将军府似乎只能听见王炳的哭喊求饶之声。
王清继续痛下狠手，鞭子一下接一下地落在王炳的身上。
“我看你敢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平时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如今不真的给你点教训你是真的不知道收敛！”
“当初凌岚药局不愿与我们王家合作便罢了，你居然还派人伪装强盗想去劫杀人家许凌！”
一边骂着，一边加快了手里的鞭子挥打速度，“若不是那会我逼问了你的那些下属，你是不是还打算一直瞒着我？好在许凌不想把事情闹大，否则我看你该如何是好！”
“就是一个许凌而已，不值得大哥你如此动怒啊！”王炳忍着疼痛回应着。
王清停下了鞭打，听着王炳的话语，他不免又好气又好笑，他说道：“你是真蠢还是假蠢？那凌岚药局你也敢动？且不说凌岚药局对朝廷和天下贡献巨大，光说那许凌曾与临清王交好，就算是陛下都会对他礼敬三分！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派人杀他？”
“临清王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哪有那么多事啊……”王炳全身止不住地发颤，他已经许久未被王清如此收拾过了。
“是啊，虽然临清王死了那么多年，但陛下可是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心里最尊敬的也是这位死去多年的皇叔！这应该是你我都知道的。”王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随后他有些出神，喃喃道：“如今，那临清王之子多半是已经找到了……”
王炳见王清转移了话题，于是赶紧附和着，说道：“临清王的遗孤是谁？不是当年说同临清王一并死了吗……”其实他已经有所耳闻，前几日有一名年轻男子面见了皇帝，多半与那人有关系。
“皇上那日所召之人就是那位……”
“谁？”王炳继续转移话题，好让王清忘了正在鞭打他的这回事。
“你还敢提！”王清一声怒吼，又是一鞭子落在了王炳身上，“余连是怎么死的？按辈分来说，他算是我们的表弟，他对武林同胞赶尽杀绝，我们王家早已深受牵连，江湖上对我们王家可谓是议论纷纷，如今你还不给我烧高香，求那白令歌不要在陛下面前参上我们将军府一本就够了！”
“白令歌？”王炳在疼痛中听清了这三个字，“大哥你是说洛阳武林大会上的那个白令歌？他就是临清王的遗孤？怎么会？他不是遇仙之人吗？莫非他母亲是。。。。。。”
一提及白令歌的姓，王清便想起了昔日的白清漪，白纱遮面，谈笑间指点江山，巾帼不让须眉。
他放下鞭子，叹道：“没错，他是临清王和白清漪的孩子，正因为白清漪背后是遇仙，先帝当年才会被如此猜临清王……”
王炳快速地回忆着这几个人的名字，寻找其中的蛛丝马迹，喃喃道：“原来白令歌没死，而是被遇仙带走了，所以才有这般傲视群雄的功夫。。。。。。”
王炳的衣服上已经开了好几道口子，全身火辣的疼痛感让他实在想不到更多。
“是啊，正是因为白令歌背后是遇仙，所以皇后最后没有打算保下余连，余连蠢事做绝，玉门关一案必须有人负全责，而皇后需要遇仙，所以那人只能是余连……”王清闭上眼幽幽地说道，每一个字似乎都让人感受到他的疲惫，这位大将军昔日的风采似乎已经在茫茫岁月里消磨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