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因为你把我攒了几年的‘救命’钱给吞了!”邓奇虽心里恼怒,也只能咕哝了一句以示不满。
“你说什么?”邓不漏问道。
“没……没什么。”邓奇熟练地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
“当上了赤头郎,没领些赏钱孝敬师傅?”邓不漏搓搓手,似笑非笑地看着邓奇。
“师傅,当日午后牢里来了两个刺客,徒儿差点把命丢了,并且……”
“并且什么?”
“他们用的兵器好像就是杀人恶鬼所用,他们是不是记住了徒儿的模样,追杀到了牢房里……”
邓不漏眼神闪烁。“你怎么瞧得见别人兵器的模样?”
“我摸到了他们的兵器,对了,那两个刺客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了,还突然跟我们牢房的人赔礼道歉,真是诡异。”
“什么东西砸的?”
“听声音,当时刺客手握细刀横劈向徒儿的脖子,但是下一刻,那刺客就飞了出去,砸在了墙上。”
“这么说,赏钱都没了——?”邓不漏拉长声音,又绕回到邓奇最头疼的话题。
邓奇吞回了到嘴边的话,口中答应着今后一定好好做伞,努力赚钱。
“如果那俩刺客真是杀人恶鬼,一定不会放过徒儿的。不如我们设下陷阱……”邓奇不死心地自言自语,盘算起来。
“把赤头郎的差事退了,你死了谁给我打理伞铺。”邓不漏斩钉截铁地说道。
托着茶壶,嘬着壶里的酒,邓不漏看着一地大小不均的竹条,食指关节又敲在了闷头干活的邓奇的脑袋上。
“竹条怎么削得歪歪扭扭粗细不均的?是不是想搅黄伞铺的生意,饿死你师傅?”邓不漏斥道。
邓奇赶忙逼着自己打起精神,立起一根拳头粗细、手臂长短的竹子,用柴刀娴熟地劈开,把竹节劈成了几十条,条条粗细均匀。
“这还差不多……”
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巡防营对油伞的需求量将大大提升。正值江南的梅雨季节,兵丁们此时却非常不适合披戴斗笠和蓑衣,因为斗笠影响视线,蓑衣沾水沉重;而油伞就不一样了,如若发现杀人恶鬼,随手一丢就可以实施抓捕,丝毫不影响行动。
满院的竹条很快就被消耗干净。一把把赶工完成的油伞在天黑前被邓奇送到了巡防营门口。
“棍子哥呢?”邓奇闻声,疑惑门卫怎么换了人。
“嘿,他从昨天就没来过。你一送伞的,管什么闲事?”矮胖门卫把铜钱扔给邓奇,让他赶紧离开。
天黑后,一众巡防营兵丁们分成了八个小队,他们一手撑着油伞一手举着火把,穿行在河西的宽街窄巷里。火光在简陋的油伞下摇曳,好像随时会熄灭一般。
越州河上的乌篷船也比往日多了许多。一眼望去,一艘艘乌篷船看似自由地漂荡着,只有当其中两艘乌篷船将要相撞时,才有一根长竿从篷下的黑暗里伸出,改变船只的走向。
缘来桥上,杨冲杨于握着同一把红缨枪,似两尊“煞神”,一左一右地站着,像极了阎罗座下的判官,阴沉肃杀。
伴随着丁零咣啷的声音,一个高大壮实的人影从一艘穿过桥洞的乌篷船船头跃起,落在了二人的眼前。
李自良身穿戎装,没有带伞,也没有披蓑衣,但全身没有一点被雨水打湿的痕迹。密集的雨滴在快要落到他身上时,就会自动向四周滑落,好像被一件看不见的蓑衣挡住了。
杨冲杨于朝李自良行礼,双方打过招呼后,李自良问起二人伤势。
“皮肉小伤,让师傅担心了。”杨冲惭愧地低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