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东媖呆了一下，有点反应不过来：“啊这……他是你二爹啊？”
白枭没有说话，他微撩衣袖在小龙崽身边坐下，一时也头疼此事。
奈何这件事确实是他出自本意，赖不得旁人，而今心情说不上是在后悔，便是再来一次，他恐怕也会带着小龙崽跑的。
东媖撅着嘴抱住男人的胳膊，像只猫咪一般在男人胳膊上蹭蹭，一股脑挤进男人的臂弯里，趴在他的怀里仰头注视着男人，嘴角郁闷下撇。
“我也不知道嘛，他对你也不好……”东媖嘟囔几声，幽幽叹了口气，讨好般的蹭了蹭男人：“我只是觉得他对你也不好，就……没想到会这样嘛——”
他也是一时冲动才和饕餮打了起来。
大掌掐住小龙崽的双颊，东媖郁闷的表情还没散去，就被迫嘟起嘴含含糊糊的说不出完整的话。
白枭左右看看，看见小龙崽满眼单纯烂漫，语气淡淡：“不是你的错，是我不该招惹你。”
“你之后随庚辰离开，若是因为妖纹的事，我可以帮你抹去，你随他走吧……”
白枭话还没说完，就被东媖气鼓鼓的抓着手咬了一口。
他只甩了甩头就把男人的手甩开了，张嘴一口奶牙使了力气，气鼓鼓的表情灵动腮帮子用力，仍旧不能把男人的皮咬破，只余轻微刺痛和濡湿。
“你干嘛老赶我走！”东媖含含糊糊的瞪他。
白枭沉默一瞬，眼眸微偏：“你应该知道了，我并非是你知道的那般善良沉稳，我的四位养父皆是凶兽，作恶多端、罪无可恕，犯下诸多恶事大多有我在其中帮忙……我，并非你见到的那般。”
在白枭看来，小龙崽还太过稚嫩了些，年纪小是一方面，加上有厉害的长辈和出色的能力，可谓是掌中宝贝，天真烂漫随随便便就能拐骗。未来的他满口胡言，说一句坑他年少拐骗也未尝不可。
“正如饕餮所说，这些年我什么妖都吃过，什么人都敢杀，好的坏的，我早已深陷其中，罪无可恕。”
“那你，从不曾向善吗？”东媖逼问。
白枭沉默。
他自然想到了之前与庚辰的对话，那位应龙神包容又温柔，愿意帮他摆脱饕餮的控制。
但是，白枭没办法下定决心。他不知什么是错，什么是对，他生来就是在凶兽养父的阴影下长大，习惯了顺从习惯了辱骂。
应龙神说他对九州府有归属感……白枭不得不承认，无论饕餮再烂再恶，饕餮也曾对他好过，他也曾尊他为父，如今也仍然叫他一声爹爹。
从未见过光明的人，也只能贪恋那一瞬如水中日月的虚幻友善。
白枭不说话，东媖眉眼微垂，难以置信的坐直身体，抚着胸口焦急发问：“如果你不曾向善，那我看到的，我所见到的所认识的人是谁？”
“那当然……”是骗你的。
“才不是！”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东媖大声反驳，他看着白枭的眼睛，漂亮的蓝眸里净是认真的情绪，目光深切认真非常非常严肃：“你为什么总是否定我呢？我是笨蛋吗？！”
白枭：嗯……怎么不算呢？
他的眼神透露出这个意思。
小龙崽气呼呼的撑腰怒斥：“你才是笨蛋！你个老古董！臭流氓！老封建！”
他神气活泼的把白枭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通：“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千年后也有劳动改造改过自新的坏人，你就这么废物，连变好的决心都没有吗？”
“如果是这样，我才不会喜欢你！我是那种随随便便对我好就会喜欢别人的吗？我的喜欢那么廉价吗？”
他一通叭叭叭，劈头盖脸指着白枭就是一顿臭骂。
随后稍微平静下来，慢慢的就垮了脸，坐在地上默默抹眼泪：“大太阳是个笨蛋，是个大笨蛋！为什么每次要推开我，要否定我？
舅舅说，喜欢一个人就是为他变得更好。我喜欢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不是一时兴起，是真心实意。你做错了事，是迫不得已是环境如此，你要愿意改，我们一起变好，我们可以去做好事可以去没人的地方过日子，我不娇气了，很好养活，可以和你一起吃苦的。”
“可我不愿意改呢？”白枭声音沙哑，眼神早已软化变得复杂，他伸手擦去小龙崽脸上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砸在心里，一下一下钻心的疼。
“那你……可不可以别告诉我。”东媖认真的抬起头，泪眼朦胧的，蓝眸像是宝石蒙尘雾蒙蒙的：“我还是很好骗的，你不告诉我，只要你喜欢我，我就信你。”
“你还说自己不是笨蛋……”白枭的声音一下子哑了，他张了张嘴，几乎说不出话来，眼眶微热，捧着小龙崽的脸，两个人额头碰着额头，眼泪滴滴答答的滴在衣服上，他声音压抑勉强撑起一句笑言：“真是个笨蛋。”
他低声呢喃：“可你还是会走的。”
小龙崽只是意外回到过去，来到他的身边，他还是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