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他们，”沈步青没让她开口，顿一顿，像是在维持平静：“上来。”
等待的时间里，付沛想，这大概是她经历的人生中最漫长的三分钟了。
好在门外很快响起叩门声。
两位访客身着军装，其中一位年轻一些的站在门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出示证件：“您好同志，我是秦南军区特殊作战指挥部腾舟，这是秦南军区参谋长杨……”
“什么事？”
腾舟下意识看下打断他的声音来处，这个赫赫有名的大明星逆着光站在客厅，身形高挑，可显然并不欢迎他们，她没有要请他们入室的意思，联想到今日的拜访事由，他也不好作多计较，可开口时却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我们是来送……”
一直沉默的杨军伸手打断了他，腾舟把手里拿着的盒子递给他，突然意识到有道视线一直跟着盒子移动，他直觉是站在房内深处不愿靠近的那位。
“沈步青。”杨军头一次念出这个名字，竟是在这样的场合，他怎么都没想到他曾经的学生，他视作骄傲的晚辈，他一直忧虑恐怕得打一辈子光棍的忱无疆，竟然会不声不响在外头找了这样光芒万丈的人，可谁知道他们第一次见面会是这个情形？
杨军递出手中的盒子：“这是他给你留的东西。”
死一般的寂静里没有人有动作。
一片沉默中，杨军沉痛的语气似乎都像叹息：“他奉命抓捕0413任务中逃脱的毒枭‘烟鬼’，伤重被俘，两日前确认牺牲。”
付沛猛地回头去看沈步青，她要去她身边，不能让她一个人，这是她下意识的想法，可她忘了行李箱还堆在门口，急急忙忙的迈步让她不小心踢倒了最近的那个，在腾舟惊呼：“小心。”声中稳住自己。
她好像听见沈步青说了句什么，下意识问了句：“姐，你说什么？”
沈步青从逆光的阴影中走出来，靠近他们，眼底尚有奔波行程未休息好的红血丝，这使得她的眼神透露着一丝平静的狠厉：“我说，滚。”
女明星刚从最纸醉金迷的地方回来，通身的精致，武装到了头发丝，可杨军看得见她眼底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情绪，看得见她用力克制却还是难以控制颤抖的下唇，就像是展柜里精美的瓷器总有人为拼接的痕迹，端着那小小一方盒子的手忽感沉重，话到嘴边却只有最苍白的两个字：“节哀。”
这两个字彻底激怒了她，沈步青握住门把，下颚线条压抑的绷紧，像是被捅了伤处的母狼，语气不仅是初见的戒备，讥讽中带着凶悍：“他人不到，我不接。”
腾舟一把抵住她要阖门的动作，他眼底也含着泪：“嫂子……我知道很难接受，可是老大……被他们那群狗东西……烧成了灰……小武拼死也只带回了他的军牌……”
沈步青像是没听见，面无表情盯着他，手下用力：“我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门阖上，这交锋的半小时内，日光落尽。
房内彻底暗下来，付沛知道此刻最难受的绝不是自己，可她依然不由自主的淌了泪，她不想影响沈步青，可依然没克制住啜泣出声：“姐……姐，你说说话，别吓我。”
沈步青维持着握着门把的动作，像是僵硬了，付沛的声音像是忽然惊醒了她，她倏忽深吸一口气：“别紧张，去开灯。”
付沛“哎”一声伸手开灯。
灯光亮起的瞬间，付沛从泪眼中仔细分辨沈步青的神色，可沈步青的面色一如既往，稳定的无懈可击：“刚才踢到箱子受伤没有？”
付沛吸吸鼻子，紧张的看着她：“没有。”
沈步青松开门把往室内走：“那去买点吃的吧，饿了。”
付沛十分戒备的模样，挡在门口看着沈步青施施然脱了外套坐到沙发上：“我不出去。”
沈步青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微微一笑：“我没事，你若是不放心，那点外卖吧。”
付沛权衡一下，终于掏出手机。
她没看见，自己低头的瞬间，沈步青瞬间恍惚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