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茹珏好几年没有哭过，这是第一次，她哭得时候没有一点声音，保持的那一份庄重是自小养成的习惯。
罗菘蓝别过头，没憋住捂着嘴哭出了声，“小憬，妈求你，妈求你这一次，你跟我回去看医生，我们不这样。”罗菘蓝一向是个稳得住自己的，这一刻她情绪彻底倾塌，哭闹声再也不像那个端庄娴静的罗菘蓝。
拉着池憬的手哀求，罗诗走到张茹珏身边拍拍她的后背替她顺气。
池憬跪了下来，她一跪，罗菘蓝怔住了，两颗滚烫的泪水就这样夺眶而出滚落了下来。
四周仿佛刹那间安静了下来，刚刚的喧闹沦为了过去，成了隔阂，无法跨越的鸿沟。
“妈，我们，能不能好好谈，我不想离开她。”池憬自然知道让她看医生意味着什么。
“小憬，起来。”罗诗擦了池憬的眼泪，拉着她的胳膊，但是发现无济于事，她们家从来没有这样闹过。
池延说：“小憬，从小到大你都是个好孩子，你为什么变成这样，到底是什么让你变成了这样！”
这么多年，家里的第一场架是因为池憬的性取向，这个词既敏感又让人难受。她能懂那种不理解不接受的心情，做久了乖孩子，一点不对便成了家里的罪人。
“姑，小憬她没错，你们不能这样强迫她。”罗诗实在看不下去了，或许是她年纪和池憬相差不大，故而对待这种包容性更强，加上她的确是很喜欢林知一。
罗诗的倒戈像是一句背叛刺进了罗菘蓝的心脏。连同张茹珏也更加难受，张茹珏拉着罗诗，“你们到底是着了什么魔！”
老人的眼泪瞧着更让人心疼，一人一句也终会让池憬生出一种莫名的愧疚感，她低头咬着唇不敢说话。
罗菘蓝擦了脸上的泪痕，“小憬，你小时候做什么我都依着你，今天你必须跟我回去，我从来没将这件事怪罪到一一头上，因为她是人家孩子，跟我没什么关系，你如果不回去，那么从此以后你不要再进家门。”
罗诗看着池憬，这种逼迫的方式是最不能让人接受的一种方式。
“对不起。”池憬很清楚这件事有多难。
罗菘蓝坐了下来，她抚着胸口顺气，“我停掉了所有的工作，你先跟我回去，你今天必须跟我走。”对于不看医生这件事，罗菘蓝并没有应她。
张茹珏冷静说：“小憬，一一那孩子我也很喜欢，但是，你们这层关系我没办法接受，对你自己也不是好事，正常的家庭没有这样的，你爸妈就你一个女儿，你要找的男朋友是跟罗诗一样，能入赘到家里。”
池延一直没有说话，女儿大了这些事情不好开口，提到这上面他说：“小憬，你爷爷留给你的，往后也总要有后代。”
“我结婚不见得我会过得很好，终其一生我们选择谁不都是为了余生能够幸福吗。幸福的定义，它，和性别是没有关系的。”池憬的极力反驳更是让在场的人都寒了心。
罗菘蓝腾地站起身，“池憬，你要争论，那我跟你争论，抛开别的不讲，你说责任，你能给她带来什么，她在娱乐圈，我们家谁是搞艺术的？谁懂她这一行？你的研究，你的论文她能给你带来什么？什么都不能！为什么你偏偏非要这样，你们凭什么觉得大家就会接受！”
“我不认可这种关系，我们家亲戚多，做生意的，搞研究的，哪个能认同这种！”罗菘蓝将身子转了过去。
她今天说话的声音远超以往的音量，罗诗也明白这时候不能插嘴。
池憬抹了泪，微微抬头，眼睫被浸透了，她哽咽地说：“妈，你为什么非要在乎别人的眼光。”
“你别说了，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我之前因为你的研究论文所以没有来说这件事情，这不代表我放弃你了，跟我回去。”罗菘蓝的态度仍旧是很强硬。
张茹珏说：“小憬，别犟了，回家，回家了我们好好说。”
池憬也知道回去才能慢慢沟通解决这件事。
罗诗看闹成这样，她的手不停地轻拍张茹珏的后背，老人年纪大了，这事情顶不住但又不能瞒着。
“小憬快起来，别跪着。”罗诗将她拉起来，“你先收拾东西，先回家。”
现在国际考古会议结束，要不了多久也要过年了，提前放个假让她回去也没什么。
池憬抖掉眼睫上的余泪，张茹珏站起身背向另一侧，落地的玻璃窗一眼将城市一角收在眼底，她没有说话，就像当年丈夫离世后，她从悲伤中缓了过来也是这般。
池憬记得她这个孤寂的背影。
“先回家，没关系的。”罗诗拉着池憬到卧室，她将卧室门关上后，又帮池憬擦了眼泪。
卧室漫着安静，这样的气氛更让人觉得委屈。
罗诗说：“小憬，你先跟着回去，待会儿我去接一一，我会跟她说的。”罗诗安慰到这儿觉得事情棘手，她眉头紧锁，“我当初跟你说了，你出柜没这么简单，你偏偏，不说这个了。”
罗诗对这件事早有了预感，换做在她的身上，罗玉韬也不会接受。
“先收拾东西。”罗诗打开衣柜，将里面的衣服拿了出来，池憬的衣服和林知一分开放的，很好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