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川空绪又笑了起来，凝固的气氛像是放在室温下的冰块，边缘渐渐消融了。
“其实我没想故意隐瞒你的。”枝川空绪用纸巾认真地擦拭着指尖，声音十分平静，“因为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事，我也没想他现在就死掉的。”
他垂下眼，额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显得有些阴郁。
确实没有隐瞒过，当初贝尔摩德告知空绪这件事时，诸伏景光也在场，本来贝尔摩德想驱赶他，被空绪拦住了。
诸伏景光看着他的侧脸，轻声问道：“你……不希望他死吗？”
“嗯。”枝川空绪干脆地点头，“这么轻松未免太便宜他了。”
轻松？
任何一个先代boss临终前一周在病房边的人，听到这句话都得露出扭曲的表情。
管这叫轻松？先代这么怕死的一个人，都痛苦到说要安乐了，枝川空绪还是坚持要继续抢救，从死神手里抢回来了十五次，才彻底的死透了。
面带微笑下达这样命令的枝川空绪看上去恐怖得要命，当时在场的人如今一个比一个听话温顺。
诸伏景光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是这句话单独拿出来也够力度了。
他陷入了有些迷惑的境地之中。
枝川空绪如今表现出来的感情，与他当初认识枝川空绪，并且觉得对方是个可以拯救的少年时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还要更强烈些。
当初他在四面楚歌之际，被枝川空绪带走，他事后也问过为什么，难道不觉得他可疑吗？
空绪当时回答的是，无所谓，可疑更好，他只是想给组织添堵。
是的，空绪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都是对组织的负面情绪，组织内能和他说上两句话的人都听过他的抱怨，偶尔还会直接打电话给派给他任务的人说‘烦死了不想做’。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觉得空绪并非自愿加入组织，只是出于某些理由无法离开而已。
现在他知道了束缚空绪的真正理由是什么，从他刚刚的回答也可以看出，空绪对组织的厌恶从来都没变过。
“但是，先代boss既然已经去世了，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这才是盘旋在诸伏景光心中的最大的疑问，已经没有了约束，直接离开也无所谓。他并非对黑道组织一无所知，这种先代选定的继承人也有可能放弃继承权，将权力让渡给其他人，自己离开腥风血雨的生活，也是有这样的人的。
明明都这么讨厌了，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枝川空绪抬起了脸，用一种十分同情的眼神看着诸伏景光，问道：“你知道那家伙留下了多少钱吗？”
“？”
话题跳跃的太快，诸伏景光重复了一遍最后一个词：“多少？”
“不告诉你。”枝川空绪对他笑了笑，但是很快接了上去，“就连我也吓了一跳呢。”
枝川空绪是演员，诸伏景光作为他的经纪人，知道他多有钱。就连枝川空绪也会吓一跳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