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晴天朗日，蝉鸣声声，偶有共享单车喇叭的“叮铃铃”声响起，惊扰了树梢的飞鸟。
一个一如往常平和静谧的初夏午后。
落地窗内的空气却并不安宁，倒不如说，有一种诡异的暗潮汹涌。
星汇娱乐的金牌经纪人张玉兰双手抱臂，倚在办公桌前，嘴角微勾，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语气不知是讥诮还是怜悯地：“真不续约？我给的条件，对你来说应该算得上优厚吧？”
她眼神直勾勾俯视着坐在她对面沙发上的女孩，这女孩戴了顶黑色棒球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点尖尖的下巴。
“嗯，不续了。”
女孩的声音平平淡淡，语调甚至挺轻松。
她俯下身子，大笔一挥，在茶几上摆着的两份协议上分别签了字，然后把其中一份递给张玉兰：“这样就行了吧？”
“嗯。”张玉兰看都没看那份协议，继续抬着下巴俯视女孩，“以前刚入圈的时候不是挺机灵的么，怎么现在越活越回去了？罗乐乐，你是真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么？”
女孩总算抬起了头，与张玉兰对视。
棒球帽的帽檐顺着她的动作向上抬起，露出了被隐藏在帽檐下的眼睛。
文学小说中常常形容女人有一双“秋水剪瞳”，说实话，在遇见罗乐乐之前，张玉兰读了这么多年书，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这所谓秋水剪瞳是什么样的。
直到四年前，她经老板介绍，做了罗乐乐的经纪人，她才知道……小说中所描述的美，不及眼前女孩之万一。
罗乐乐的那双眼睛不算特别圆特别大，它们是弯弯的、月牙状的，内里永远如同盈了两汪烟波浩渺的春水。
再加上她这人，看人的时候总是定定的，专注到了极点，让人恍然间只觉得要被那双摄人心魄的美丽眼睛吸进去。
……做了她四年经纪人，如今再被这双眼睛专注地注视着，张玉兰同为女人，依然会忍不住心跳漏半拍。
下一刻回过神，她又忍不住在心中嘲讽自己。
——是美人又如何？罗乐乐要是长得不好看，四年前游大导演又怎么可能在万人海选中一眼相中她来做电影的女一号？
游导当年的电影大爆，罗乐乐作为女主角，一夕之间红遍大江南北。
张玉兰刚接手罗乐乐的时候，只觉得跟做梦一样。她这么多年作为经纪人寂寂无名，终于老天爷有眼，让她接手了一个天降紫微星。
想到从前的这些事，如今时过境迁，张玉兰再审视罗乐乐这张脸，忍不住咬牙。
谁能想到，这丫头是个屁的紫微星！根本就是根搅屎棍！
所幸——她张玉兰手下，如今有新人了，人家才是正儿八经的紫微星，一发冲天，光芒无两。
而这个圈子就是这么现实，当年的罗乐乐有多风光无限，如今的她就有多落魄惨淡。
“什么严重性？”罗乐乐歪头，似乎真的不理解张玉兰的意思。
张玉兰冷笑一声：“行，我不管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看在好歹也算有四年的情分上，我就掰开揉碎告诉你。首先，以你现在这个光黑不红的情况，就算过了协议规定的一年期限，也不会有公司愿意签你。其次，你知道现在就业市场多严峻么？你不在娱乐圈混了，还指望能找到糊口的工作不成？还是说你打算去摆摊卖煎饼？你会摊煎饼么？”
罗乐乐摇头：“我不打算签经纪公司，也暂时不打算找其他工作——唔，摊煎饼倒是还不错，如果以后需要的话我会学的，谢谢你的建议了。”
张玉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