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北戎人天性粗蛮,不似你们中原人讲究礼节,但我会学着尊重你,不再欺骗你分毫。”“还求你能给个机会,看看我能否痛改前非,叫你满意。”呼延海莫的一番话,让司露陷入了沉思。她仔细回想,发现如今呼延海莫的种种举动,好似确实已经改了性子。除却他忍得超出极限,难以自控的几回,他几乎都做到了不强求、尊重她。但这又能怎么样呢?司露道:“痛改前非又如何?满不满意又如何?我是不会随你回戎国去的。”“至于安儿,她既喜欢你,我便没有权利不让你来看她,不过我先把话说前头,你千万别打安儿的主意,我是不会让她跟你回戎国去的。”见司露对他始终充满了戒备,呼延海莫叹了口气,十分诚恳地说道:“露露,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说了,我愿意为你和安儿留在长安。”面对呼延海莫的偏执肆意,司露终是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提步离去了。呼延海莫看着她离去的身影,顿立在原地发愣了半晌,眸色深深,流转着情愫,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他提步跟着她一路走出了巷子,朝宅邸而去了。是夜,太极宫中,烛火明黄,摇摇晃晃。李景宴立在一排树灯旁,眸中烛火跃熠,神情肃穆阴寒。他背身立在那儿,长袍及地,身姿楚谡,让身后的太监徐远,看不到真容。他道:“安排的怎么样了?”徐远手中捧着一杆浮尘,躬身回禀道:“回陛下的话,都安排好了,韩侍郎说了,今日宴请司平侯父子在得月楼喝酒,保准喝到深夜、不醉不归。”李景宴嗓音阴冷得好似二月寒冰。“朕的潜龙卫呢?”徐远道:“回避下,潜龙卫都已埋伏好了,在回司平侯府的必经之路上,只等时机一到,便可动手,将二人就地除去。”李景宴转过身来,对着徐远弯起了唇角。“做得很好,等事成了,不管是你,还是韩侍郎,还是潜龙卫,朕都重重有赏。”徐远抬眸,几乎吓得一个哆嗦。葳蕤烛火下,陛下满是阴鸷瞳孔与勾起笑意的嘴角,交错辉映,叫人遍体生寒。他好不容易克制住了恐惧,故作无状地垂下身子谢恩。“多谢陛下。”解救乌云遮月,繁星高悬,点点星辉洒落人间。得月楼门口,喝醉了酒的司平侯父子被人搀扶着,脚步摇晃地上了马车。马车前挂的两盏羊角灯,投下橙黄的光晕,照出两人酒醉的面庞,踉跄的身形,可见是醉得不轻。郭侍郎立在阶下,目送他们离开,他亦一副酩酊大醉的样子,目光都是迷离的,灯辉下,白皙的颊上两团酡红,分外鲜明,酣醉下说话都说不趔趄。“司、司、司将军、司少将军,咱们——改日再约啊——”“好,改、改日,咱、咱们再一较高下。”马车内,司澧断断续续地说着醉话。车夫扬鞭,车辙滚动起来,辘辘作响,立在原地的郭侍郎,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眼中的迷乱渐渐褪去,变作深不可测的幽幽森寒。他提步,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手下拿着大氅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问道:“大人,您去哪儿?”郭侍郎朗朗的笑音落在夜幕里。“入宫领赏。”而此刻,侯府之内。司露正在与春草、春熙坐在庭中赏月。今日司澧、司楠刚好不在家,司露便将春熙、春草一并邀回了家,三人在院中搭了圆桌,吃了一顿热热乎乎的古董羹,吃肉喝酒,别提多有滋味了。正值深秋,金桂飘香,清风卷带着零星花蕊,袅袅袭人,别有一番意境。三人坐于一处,便免不了谈及从前在北戎的事。良辰好景,更生斗转星移、物是人非的慨叹。春草突然发出感叹来,“若无姑娘当日谋划,也不会有我与春熙的今日。”春熙亦道:“是啊,姑娘对我们恩同再造。”司露被她们夸得有些难为情了,“说什么呢。我这不也是为了自己嘛,若不先放你们走,我如何能毫无顾虑地离开。”春草却道:“姑娘明明可以舍弃我们,但是姑娘没有。”司露被她们说得感慨油生,“我们都是一样的,当日如果我不骗你们,你们也定当不愿舍我而去的,不是吗?”两人俱是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我们三个也算是同生共死、情比金坚的交情了,是不是?”司露兴致突起,“不如就此结拜如何?”三人一拍即合,欢欣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