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逾白还没看到工作台前围成圈的身影，先听到了孟聆竹轻而缓的温声，夹杂在小女孩的稚嫩笑音里，依然被他第一时间分辨。
而在他走下三级台阶时，孟聆竹明显听到动静，抽闲向上望了一眼，看到是他，弯着唇角笑了下，接着是“早安”的口型，却也仅限于此。
变了。
以往她在察觉到他有下楼意向时，都会下意识地上前来，或关怀或搀扶，总不至于让他一个病人在无人看护的情况下走完楼梯的后半程。
独自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心里微妙的、说不清的那种情绪也随之消失。
沈逾白放平嘴角，眸光微沉。
他这时才看清工作台的全貌。
孟聆竹的位置上坐着个对他而言完全陌生的小女孩，而她坐在他平时常坐的凳上，神情专注而温柔，拿着片竹料在比划着什么。
察觉到他身影靠过来。
孟聆竹碰碰小女孩搭在一旁的小手，小女孩随之抬起头。
“和姐夫说早安。”
“姐夫早安。”
扬起的脸盘灿烂而稚嫩，看着约莫六七岁的模样，挺听话，乖乖听从她的指令。
诧异于这经由她口的称呼。
沈逾白嘴角又掀起弧度，极小的，也回了一句“早安”。
他气质看着冷清，在孩童眼里自然是另一种寡言少语的唬人，小女孩掀起眼皮朝他瞟了好几眼，嘴巴嗫嚅几下，没敢开口，好奇又拘谨。
等孟聆竹手指轻搭上，替她拔去竹段上的毛刺，才再次低下脑袋专注动作。
“这是刘姨家的孙女。”
“今天请假没去上学，就一起带过来了。”
沈逾白绕到最外侧的一条凳上坐下，阴影随之在孟聆竹的余光中轻晃，她才想起来，还未介绍小女孩的身份。
他点头，明白了的意思。
话题没有延续的必要，两人因此陷入沉默。
沈逾白是个安静的旁观者。
看着孟聆竹从篮筐里为小孩整理好合适的备料，还时不时伸手指点她蘸胶、弯折的位置，又怕小孩伤着手，耐心地教她每一个工具的用途。
和回忆里她在耳边的温声细语重合。
沈逾白视线朝旁移。
小女孩对竹艺显然很感兴趣，不仅有样学样，而且还闪着星星眼，甜甜夸着“姐姐好厉害”。
孟聆竹也受用地弯眼笑。
“我听科普的时候不会也是这乖巧样”的奇怪念头刚萌芽，就被沈逾白死死扼杀在了土壤中。
他轻咳一声，随口道。
“今天也在兼职科普员？”
像挑起话题就能掩盖心中所想。
孟聆竹摇头，高深莫测地留了个悬念，“今天是手工老师。”
被她这一句话挑起兴致，一直持续到过晌，沈逾白都搭着手，在旁静静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