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为自己留下一身包袱,却一声不吭就离开的人,究竟是谁?
嘉攸自顾自地想着,思绪烦乱,根本没听到妻子和公输主人正说着什么。清卿紧走几步,追上公输主人的背影,低声言道:
“其实……有些事也怪不得嘉攸自己。”
闻言,公输玉转过头,忍不住笑着摇摇头:“林少侠如今,怎么变得如此好心?还记得当初,就因为令狐掌门不愿意取他性命,少侠差点都……”说到此处,清卿赶忙做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身后耷拉着脑袋,独自走着的南嘉攸。
毕竟,南将军记忆虽忘,一身本事却还留着不少。若是陈年往事都让他不经意间听了去,将来还不知道,又要惹出多少乱子。
有时候,人要是将过去记得太清楚了,反而不如干脆忘个一干二净。至少,在平静如水的表面,可以不必经受内心深处波涛
汹涌的折磨。这般想着,清卿岔开了话题,向公输主人问道:
“此处流沙之下,幽深惊险,主人为何也来到此处?”
“说来也奇怪。”一边走着,公输玉一边皱起了眉头,“自从上次百音琴那场乱子,玉就只想带着这孩子,走得远远的,再也不愿意回到逸鸦漠来了。谁知一群不速之客找上门来,直言是知道诉诉的下落——而且,一定要玉亲自回到逸鸦漠,方能亲眼见到她。”
听到此处,清卿心头一惊,赶忙问道:“那些人什么模样?”
“看不出。”沉思之中,公输玉忍不住摇摇头,“毕竟现在,江湖各派也都喜欢学着你们天客居的模样,没事儿就把脸挡得严严实实。只不过,看那些人手指上的粗茧,倒像是惯会使镖的好手。”
“使镖?”
“正是。玉幼时便听人说,像是暗镖这类背后袭人的术器,往往都是江湖上见不得光的门派收着的。练镖练得惯了,通常手指短粗有力,指甲也会被削掉一截。那日,玉看到几个年轻后生伸手递信时,一下子便想到了镖术的本事。”
公输玉说着,清卿在一旁也并未开口,只是脑海中渐渐浮现出西湖水面上的那艘大船——在清卿尚浅的资历中,印象中唯一能想起的使镖的门派,大概也就是那晚将江家二女带走的那些人。
莫非是江素伊也在找公输后人?
如真是如此,这件事怕是要棘手得多。
现在看来,若是公输主人在箬先生出发前就得到了消息,那他们江家手底下的人,甚至还比天客居抢先了一步。不过,还没等清卿思索出个所以然来,便听得公输主人接着说道:
“待得玉回到了逸鸦地界,便听闻即墨掌门已然归降于西湖之下。而如今天下的八音四器,也就只剩下宓羽一门了。如此看来,那老者所说的什么天下之劫、天下之难,还真是不假……”
听得“老者”二字,清卿仿佛心下有根弦被忽地拨动,惊骇之间,声音也忍不住提高了几分:“主人所言的老者,是否黑袍遮面,作个巫祝打扮,口中还对卦象说法念念有词?”
“正是如此。”公输玉也不由瞪大了眼,点点头,“莫非,少侠几人也已经见过那水天相接,宛若神霄绛阙一般的仙境了?”
话到此处,清卿与公输玉二人面面相觑——看来,西湖的几个人,还真不是那黑袍老人的第一拨客人。
听了公输主人言语,清卿不再犹豫,便把自己和天客居其他几人在老人处的遭遇,向着公输玉完完整整地讲了出来。公输玉听罢,突然停下了脚步,口中不自觉地喃喃道:“这老家伙,对年轻人下手,竟然也这般不讲规矩……话说,少侠可认得出那老人是谁?”
清卿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晚辈先前,从未见过此人。”
“玉还以为,少侠在立榕山上时,令狐棋士和少侠
说过此事呢……不过想来也是,玉虽然只在年轻时和令狐棋士有过一面之缘,但也能看得出,子棋生性洒脱谦逊,不是喜欢吹嘘之人。既然少侠未曾专攻棋术,那么不知道此人,倒也没什么奇怪。”
“敢问主人,那黑袍老者,莫不是和师叔也有关联?”
“当然有。”公输玉虽是淡淡地说着,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些许钦佩的神色,“玉听闻,少侠的太师父仙逝之时,令狐掌门和令狐棋士年纪尚小,却也不得不竭尽全力,坐镇东山。幸而令狐棋士生来聪慧,曾有西、南、北三路棋士上山挑战,都被少侠的师叔以半目之数,惊险胜之。那三人经此一战,再也不敢轻视令狐后人,便收好了棋谱,毕恭毕敬下山去了。”
“这次少侠见到的老人,姓吴名兑,也是一同上山挑战的三人之一。而令狐棋士当时不过舞象之年,便将棋术练得出神入化,世人惊叹之余,便将那三局的棋谱称之为——舞象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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