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
灵音台下的墓穴，挖得相当深。
两名犬妖的尸身化作原形，本身就都是庞然大物，就算血肉消散干净，其骨骼也都是小山一样巨大且牢固。
白驹给两人制作了一个双人的寒玉棺，但与其说是棺材，倒不如说是一座带盖儿的寒玉池……毕竟太大了。
走到寒玉池边缘，白驹挥了挥手，便有一圈暖黄色的烛光沿着寒玉池边亮起，跃动的火光点点如豆，明明不是多么旺盛的火焰，却把这一片巨大的空间完全照亮。
是掺了一点鲛人脂的长明灯烛，没有纯粹的鲛人脂那般神异的效果，但是燃烧起来也比一般的烛火要来得稳定和持久，光芒照亮的范围也更大些。
被烛光点亮的墓室，瞧上去甚至有点温馨。
穹顶处拱起，呈现出辽阔的弧形，上头星星点点的栖息着一些幽蓝色的冥蝶，翅膀一张一合间有些微的光芒明灭，瞧上去像是夏夜闪烁的星空。
下边，寒玉池四周，有不少小池子，里面分门别类地堆放着珠宝、武器、功法、灵药等等，琳琅满目，要是让现今的修士看见了，难免心生贪念。
这财富值简直逆天了，也就白驹这个傻子会放在这儿真的一点都不去动它们。
不过现在他过来，就是准备收拾收拾把这里的东西全部带走的。
白驹俯身看了看中央的寒玉池，眸色微柔，随即转身找准了一个小池子，纵身跳了进去；高大的男性身躯一下子被许多柔软的布料包裹，仿佛浸没在云朵之中。
白驹不太自在地踩了踩脚底下软绵绵的织料，抽了抽鼻尖，便循着气味俯身翻找，没一会儿，就从那堆织物底下掏出来一扎储物袋，算上来共有十八个之多。
这样就不愁装不下了。
白驹的嘴角翘了翘，琢磨着摸摸身边鼓鼓囊囊的织料，暗自盘算要用这个给他家尧尧做一件睡衣。
这原本是他母亲，雪檀最喜欢的织料之一，是由一种形似棉花的毒蜘蛛吐丝织就的，防水防火，冬暖夏凉，又轻又软，堪称陆上鲛绡。那种毒蜘蛛是罕见的小妖怪，虽然本身拥有剧毒，但是寿命不长、身体脆弱，很难成群，因此当年雪檀圈养它们也是费了不少力气。
如今也不知那蜘蛛是否已经绝种，好在雪檀当年把她钟爱的这种布料囤积了许多。
白驹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一个储物袋，呼啦啦地把这个坑洞席卷一空。
接下来是功法。
武器、灵药……一个个坑洞逐渐见底，白驹手里也已装满了十来个储物袋。
把储物袋都收好，白驹从最后一个小坑里爬起来，舒了口气，转而打起精神，回头去看寒玉池。
隔着一层半透明的盖子，白驹能看到池中浅蓝色的液体浸泡着两具交颈而眠的尸身，半边黑半边白，润顺光亮的毛发贴着盖子，似乎还有那么点生前毛茸茸的感觉。
实际上，夜烛和雪檀本身的血肉已经消散了七七八八，这寒玉池中浸润的液体并寒玉池本身就是一件法器，没日没夜地缓慢运转着，将两者的尸身化为“玉骨冰肌”。
顾名思义，别看现在的夜烛和雪檀尸身与生前别无二致，实际上皮毛底下的肌腱不是肌腱、骨骼不是骨骼，而是类似于二者的另一种存在形式了；血肉化为冰肌，是类似于灵石的力量结晶，而骨骼仍然保持以往的模样，但是其中精髓则慢慢在骨架之内移动、聚集到最为特殊的几根骨骼之中，并被自发封存；而那些没什么用的骨骼，则堪堪保留了其形状和应有的硬度、韧性等等，内里是一点好东西都没有的。
……喔，对，皮毛倒是完整保存了。
修为到了夜烛和雪檀的那个层次，譬如现在已经反超爹娘的白驹，一身皮毛就不仅仅是自己的皮毛而已，更是一件天然的法衣，强度可靠，还能随心变化，也是不错的物件。
白驹咬破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滴落在寒玉池盖上；眼看着那层半透明的隔膜渐渐消失，白驹又一挥手，半空中凭空出现一只香炉，上头被白驹插了笔直笔直的三炷香。
这是白驹头一次祭天。
在父母的墓穴里，召唤两位沉睡的残念，征得其同意，将庇护带走，也将尸身上留下的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带走。
虔诚地对着香炉三跪九叩，白驹再度抬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相携而立的两个熟悉的身影，正眉眼含笑地凭空站在他面前。
与灵音台里不能交谈的虚影不同，他召唤出的残念灵动鲜活，虽然不能出声，却能与他传话，甚至笑着打趣他。
白驹鼻头一酸，不由得轻轻唤出声：“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