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步青脚步顿了下，面色如常，没有问他们是怎么绕开保安上楼来的，视线在滕舟搀扶着的手上一掠而过，开了门：“请进。”
忱无疆神色一滞，终于还是先进了门。
沈步青引导他们在沙发坐下，给他们和自己倒了茶水，仿佛并未看到忱无疆坐下时稍显僵硬的动作。
忱无疆借着滕舟的力气半倚在沙发扶手边：“你先去楼下等我……”
“不用，”沈步青对视上两人同时递来的目光：“很快。”
忱无疆徒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出现了偏差。
沈步青声音沉冷，眼神波澜未动：“146天前，你不告而别。35天后，军方代表上门，告知我你已经殉职。”
说到这，她猝不及防声音变调一秒，极细微的提醒了自己并没有她预想的这么平静。
她努力把这个小差错变成断句的呼吸气口：“然后7天前，军方再次上门，告知我，你没死。”
忱无疆眼神幽深，仿佛从她寥寥数语间看到她近半年挣扎彷徨，下意识制止她继续说下去：“步青，我……”
这是时隔半年，沈步青第一次听到他呼唤她的声音，不是在漏夜星辰的午夜梦回里，不是晨光熹微的梦寐难辨时，她抿抿唇，终究没忍住，红了眼眶：“你消失了这么久，我却得不到一个稳妥的答案。我很介怀你的不告而别，纵使我努力说服自己，你的工作有特殊性，你有你的心结。”
忱无疆看着对面的人强装镇定却终究被人勘破缝隙的模样，目光沉痛，左手无意识的颤抖，再多的复健在这一刻都功亏一篑：“不是的，是我的错。”
沈步青长出一口气平静下来，微微一笑：“不，这不是你的错，只是我们并不……”
“沈步青！”忱无疆猛地打断她，突然意识到今日绝不会是个谈话的好时机，他撑住扶手便要站起来，不敢听她待说出口的内容，甚至不敢再同她对视。
沈步青跟着他起身：“你听我说完，我不是负气或者拿娇。”
她看着忱无疆甚至有些直不起身的身影忍不住难过，努力放缓语气：“我可以接受你要去完成你的使命，你的理想，即使我不理解，即使我会担忧，但只要你开口，亲口告知，我愿意努力体谅，愿意但是对我来说，我所向往的感情，是所有事情都有商有量，我不希望我的另一半是个瞒着我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然后高尚的把我纳入遗嘱受托人的人。”
忱无疆僵持住了身子，一直沉默的滕舟似是要开口，被他一把握住手臂。
沈步青看着他，像是见到那段时间在镜子中见到的奔溃的自己：“所有的信息来源都从他人口中得知，我是你的什么人？嗯？忱无疆？我应该感激你是吗？纵使我不接你的军属遗嘱，你照样安排好了律师上门变更股份和资产？多伟大啊！我怎么就不能感激涕零的接受呢？”
忱无疆像是承受不住她的诘问，下颚崩紧，用力撑着滕舟往外走，声线紧缩：“你情绪不好，我们改日再……”
沈步青却不打算放过他：“我不是需要被人养在真空中的菟丝花，我也不是需要你保护的易碎品，我要求能做一个同样能支撑住你的另一半，危险和温暖，我都想和他一起参与，直到外界和客观因素将我们分开，但绝不是你这种，主观上对我的保护隔离。我不能接受在我的另一半这边我只是废物一样的存在。”
“你当然不是，”忱无疆眼神格外疲惫，滕舟担忧的看一眼他，“步青，你从来都不是，我一意孤行的决定，是对你不公平，可我更怕给你一个已有答案的选择，那无异于给你递刀杀我，我不愿意给你这样的选择，可我也放不下过去，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