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螟子。
肖尧和瞿朗对视一眼，都有些微的讶异。
关乎肖尧的事情，青螟子插手倒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情；但是肖尧和瞿朗却弄不清楚他们师尊究竟对白王了解到了什么程度，又是为什么会这么快速地提醒术士协会。
青螟子这人，非要说的话并不隶属于术士协会管辖。
作为一个顶尖术士，青螟子的年岁比术士协会元老席的人都要长些，具体活了多久却没人知道。
要说青螟子彻底脱离术士协会吧，倒也不是，人家还在术士协会挂了个名当顾问，偶尔兴致来了还会主动指点指点小辈修炼；要是自己在山里头算出了什么东西，也会出山来示警、提醒，二十多年前更是直接收了两个小徒弟。
青螟子出手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有好处的，他的发言在术士协会里的份量很重，因此，这回如果是青螟子出言提醒，那么术士协会的表态是如今这副模样倒也不奇怪了。
肖尧轻轻放下茶杯，事情涉及到他师尊和伴侣两个人，他总得开口说说话了：“大元老，我师尊提出这个建议肯定有他的理由，但是白王这边也不能因为一个人类修士的态度就直接改变立场。”
肖尧伸手按了按白驹的肩膀，制止了他想要发言的动作，转而坦然地看向聂剑横：“您是长辈，我也不做遮掩；白王是我认定的伴侣，想来您也看出来了。在不影响人类根本立场的前提下，我会竭尽全力为白王考虑，而师尊那边，我也会先去和他接洽。”
宛素语微不可查地凝眉。
这肖尧和瞿朗是青螟子带大的，也一直在术士协会的关注范围里，他们这些老家伙说是看着他们长大的也不为过。肖尧这话说出来险得很，摆明了自己是白驹的挡箭牌，日后万一白驹的行为上有一点不妥当，追究起来肖尧都是首当其冲的。
“你是妖管局局长。”宛素语提醒他，“记住自己的身份。”
肖尧颔首：“从没忘过。”
宛素语：“不怕我们直接找人替了你的位子？”
肖尧扬眉，这方面他还是很自信的：“没人能替我。”
宛素语有些不悦：“大言不惭。”
肖尧十指交叉，手肘支在桌面上：“您要是不信，我给您分析分析。”
“小辈修士里，目前没人修为在我之上。修为年龄都跟我差不多的，除了瞿朗、凌云这些人以外，其他人都不成气候，贸然提拔做总局，小妖怪们不会服气，我手底下的人也不会服气。”
“再者，我已经跟白王绑定了。在妖界，一个妖王的话语权天生就比我们人类折腾出来的组织要大多了。他们会倾向于认可白王，而不是认可一个与白王作对的妖管局。”
“宛姨，我知道您好意。”肖尧的神色微微柔和下来些许，神色恳切，说话也不再是官方的调调，“当初妖管局将白王聘用下山，这个决策本来就是三方定下来的，而且你们也考察过很久。”
“一个宁愿呆在山上吃虫蛇毒物果腹、也不向唾手可得的野物山珍下口的妖王，当初是怎么搏得你们的信任的……你们忘了吗？”
宛素语张口意图说些什么，又止住了继续辩驳的冲动。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白驹一眼，似乎明白了白驹所说的“人类忘性大”这句话。
人类的忘性是大。只要简简单单的一两个疑点、一点点威胁，就能把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信任全部打散。
恶人做十件坏事依旧是恶人，而好人做一件坏事就是十恶不赦。
肖尧还在继续剖析，话锋一转，便道：“况且您看，术士协会现在也提出了同白王合作，除却我师尊的话语权以外，您几位也未尝不认可白王的可合作性吧？”
面前的三人眸光微闪。
聂剑横和宛素语不用说，他们本身就支持与白驹合作；而丹茗郎虽然忌惮白驹，却也是基于白驹无法拉拢的前提下的。
“眼下白王与术士协会并没有利益冲突。”肖尧垂眸，“至于潜在威胁这东西……有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们认不认可白王这件事，并不是一纸协议就能改变的。”
“术士协会的表态我们已经知道了，保持现有和平这一点算是我们的共同看法。”肖尧把丹茗郎给出的卷轴推回去，抬眼道，“至于这份协议，还请您这边先收回去吧。”
丹茗郎看了聂剑横一眼，见他微微颔首，便把卷轴收了回去。
虽然肖尧说得在理，但事实上就是，白王这边直接利索地拒绝了拉拢。后面就算术士协会能按照白驹的意思与他签订协议、达成合作关系，这中间的利益牵扯也会变得浅薄得多。
要早做打算。
丹茗郎低头把卷轴收进空间，暗中叹气。他的年岁不小了，修习的又不是像聂剑横这种意志至上的武道。一个炼药师的修炼需要无数药材和炼制经验的堆积，在炼药上要想顿悟，难度可比武道、法道之类的高得多。
也就是说，以后要是白驹他们真的折腾出了一番天地，聂剑横等人迎来的可能是快速的突破期，而他丹茗郎更有可能迎来的，却是道途上无法打破的天花板，和地位上的一落千丈。
要是……要是大家都等不来这一天就好了。
或者这一天来迟一点也可以。
等到他在拥簇中死亡……
“瞿朗。”聂剑横的声音打断了在场所有人的思绪，他抬眼看着一旁自始至终没有开过口的瞿朗，问道，“你就没有一点想法？”
瞿朗闻言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没什么想法，我肖哥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