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的小皇女?!您可收了神通吧!”侍者一个?没注意?,她就跑到了麒麟嘴旁拔须,吓得?侍者本就白润无须的脸更白了,“不可叨扰麒麟尊者!”
雾楼甩了甩尾巴,站起来舒展身子,像猫似的打了个?哈欠。
“这次来得?好早哦,上次见面,你?还不长这样?。”
他又睡了多少年??二十年??三十年??
“麒麟尊者,您睡糊涂了吗?”小皇女?嗤嗤发笑,“这不是我父皇,是宦官。”
侍者为她的童言无忌而惊骇,恨不得?上去捂住她的嘴。不能冒犯皇女?,可更不能让皇女?冒犯尊者,急得?脸色涨红,满头是汗。
这一代皇帝骄奢淫逸,早早就立了太子,连祖宗传下来的规矩都轻视了,太子面见麒麟这种大?事,只派了个?太监来领路。
隐有亡国之兆。
小小的皇女?,比太子大?上一两岁,站在弟弟身前,已经很有胞姐的气势。
雾楼垂眸,语气淡淡:“凡人生命如同蜉蝣,等不到我记住你?们,你?们就已经不在了。”
雪樱笑起来:“麒麟尊者,我不一样?,你?一定会记住我的。”
玩笑似的誓言尤在耳畔。
他看?着她,从垂髫小儿变成活泼少女?,最后?成了沉静而温婉的女?子。接着是战乱,雪樱从父亲的尸身上摸索到染血的长剑,翻身上马,成为令帝国闻风丧胆的战将。
历史的车轮滚滚,在不可抵挡的命运面前,一切都是蚍蜉撼树的徒劳。
他死在雪樱死的那天。她一定是在怪他,才会在死后?见自己一面也不肯。
乔胭一直想着怎么帮雾楼找到他妻子的事,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然而却没做什?么美梦。
嘶嘶,嘶嘶。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蛇的倾吐星子,阴暗、险恶而密集的蛇鸣回响在耳畔。
窥探他人的回忆不太好,可这不是乔胭能左右的,像现?在,她又来到了不知谁的梦境里。
一座暗无天日的高塔,池子里装满的黑色不是水,是一条条扭曲纠缠的蛇。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池底。池子的边缘,有不少小蛇往上爬,还没爬出栏杆,就触碰到了结界,被灵气弹回池底。
一个?看?不清脸的老人牵着孩子站在池边。
她不认得?老人,但一看?就认出了谢隐泽,脸蛋微圆,肉乎,瓷白如雪,眉眼黑得?像寒潭,那股冷冰冰谁也瞧不起的劲儿,一看?就是他。
老人问:“泽儿,你?是勇敢的好孩子吗?”
孩童没有回答,纤细的眼睫垂落,罩住了漆黑的瞳仁,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浓密的阴影。
老人是很高大?的,哪怕已经老了,依旧可见年?轻时的颀长强壮。
他半蹲下来,扶住孩子的肩膀:“爷爷也不想这样?做,但你?父亲是魔族,你?住在梵天宗,会令长老们不安的。蛇池不会伤害你?,只会压抑你?血脉中属于魔的那半偏执和?戾气,你?看?,是不是每次从蛇池出来,心?中的躁动?都会平复很多?”
眼睑下那方浓密的阴影轻轻颤了颤。
“可是,蛇咬,好疼……”
老人安抚地拍打着他的后?背,慈爱、怜悯又和?蔼:“你?想让爷爷失望吗?”
幼小的脊背轻轻颤抖着,到了某刻,毫无预兆地停止下来。他抬起面无表情的脸,走?进蛇池。
蛇池像起了波澜的池水,一条又一条的黑蛇争先恐后?缠上他的足踝,接着是小腿、腰部、胸膛。他张开手,向后?倒下,蛇池像看?见可口的饵料,争先恐后?地缠绕着狂欢。
这些蛇从小被他的血肉被饲养到如今,除此之外,什?么别的也不吃。
獠牙啃噬血肉的触感似乎也通过梦境传了过来,睡梦中,乔胭蜷缩起来,像一个?蜷缩在母体里的婴儿,额头都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