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敏终究没有直接答应刘来福。
“刘大哥，我还得想想，明日再给你答复罢。”
刘来福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她，眼中有一缕失望的光：“阿敏，没事，你先想，想好了再告诉我。”
他拖着略显沉重的步子，慢慢的走了出去。
门帘摇摆不定，寒风夹杂着些许雪花末子旋转着冲进了堂屋，炭火盆里的炭火好像都有些不那么旺了。
“哎呀，羊肉，羊肉！”李云华忽然想起什么来，伸手指了指铁架上的羊：“烤熟了没有？会不会烤焦？”
顾得欢看了一眼那头羊，应该是烤得正好。
她走过去割下一块羊肉，看上去挺好的，全熟。
用筷子夹着在调料盆里点了点，盛到料碗里端了给顾老伯去吃：“阿爷，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顾老伯小心翼翼的咬了一条下来，嚼了两下以后眼睛瞪得老大：“怎么会有这样好吃的羊肉？我头一遭吃到！得欢，你是跟谁学的？怎么能做得这样好吃哇？”
顾得欢笑着指了指崔景行：“不是他说的吗，烤全羊很好吃的！”
以前顾家一年到头吃不上几次肉，更别说吃羊肉了，阿爷这是头一回吃到烤羊肉罢，否则怎么会如此惊奇？
她做羊肉的法子也不是多新鲜，就是按着夜市里那个批切羊头来的，当时问了老板娘都放了些什么调味料，老板娘人艺高人胆大，不怕被偷师，直接告诉她要用哪些东西来调味，只是没告诉她配比——当然，总得要留一手。
“可以开吃了，把炭火夹掉一些到盆子里存着，我们拿刀子切羊肉，放到调味碗里蘸着吃便是。”
顾得欢话音刚落，顾欣和顾曦拿了火钳夹炭块放到旁边的瓷盆里，崔景行和凝墨顾宁一起，把放碗碟的桌子放到了羊肉下边：“大家自取。”
桌子中央空了出来，放了一个大铁盘，崔景行拿刀子削羊肉，他的刀法十分老道，手速也很快，一眨眼的功夫，羊身子上的肉全部被一片片的削了下来，每一片都很薄，夹着凑到蜡烛边一看，晶莹透亮。
“崔公子，你这是篾匠功夫吧？我见着那些篾匠削竹片就是这样的，一会儿就削出了一大堆。”顾曦睁大眼睛望着崔景行的动作，充满了崇拜：“怎么能削得这么薄这么好？”
顾得欢也有些惊讶，崔景行手下功夫真是杠杠的，这种精细的刀工，绝不会比御膳房的大厨差。
崔景行手下没闲着，羊肉如雪花般一片片落到了盘子里。
当他看到顾得欢拼命盯着自己看的时候，心里充满了骄傲，只将手里的刀舞得更快了些——这么多年的武功不是白学的，不仅能防身能御敌还能削羊肉片。
很快，一只整羊变成了骨架，顾得欢把骨架从上边取下来收好：“明日还能吃炭烧羊排羊蹄汤呢。你们先吃，我去把厨房那边收拾一下，弄个羊杂汤出来喝着暖暖身子。”
崔景行手脚麻利的把羊骨架接了过去：“我给你去烧火。”
顾老太和顾敏异口同声道：“不用不用，我去就行。”
堂堂候府公子哥儿，到灶台下去生火，实在有些不像话，传出去人家都会说闲话，会说自己家里的人真是不懂待客之道，居然让客人蹲灶台下生活。
崔景行连忙摆手：“您坐着，我和得欢一块儿去整治就行啦。”
这可是他和得欢单独相处的好机会，岂能错过。
凝墨刚刚提脚想跟上去，却被崔景行瞪了一眼钉在那里，不敢动弹。
看着崔景行跟在顾得欢身后朝后边那一进的厨房走，顾老爹和顾老太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顾老太皱着眉头道：“敏儿，瞅着这位崔公子的意思，大概是对咱们欢丫头有点那样的意思……”
凝墨支棱起耳朵。
哪里是有点那样的意思？分明是很有意思！都不远千里的骑马过来送黑狐大氅了，还只是有点那样的意思吗？
“咱家虽然穷，可也不能做出那种给人做姨娘的事情。”
顾老太忧心忡忡：“要是让得欢去做姨娘，咱们祖宗的棺材板都会压不住了，哪能这样没骨气呢。”
“娘，崔公子今日下午跟我说过了，他要娶得欢。”顾敏也蹙眉：“可是我觉得有些不靠谱，或许只是崔公子一厢情愿，这婚姻之事，总得父母点了头才算，否则便作不了数，而且我也不想让得欢嫁到侯府去受苦……”
凝墨站在那里一哆嗦，伸手拉了拉耳朵，觉得自己应该听错了。
嫁到侯府去受苦？这位顾大婶子说的啥呀，人家都争先恐后的想嫁进侯府去享福呢。
“可不是吗，”顾老太也点头：“嫁到侯府可真是遭罪，除非能开府另过，否则上头有婆婆管束着，指不定上头还有太婆婆呢，按着咱们得欢的性子，怎么能被管着哪里都不去呢？小门小户的更适合她，隔三差五的还能出去透透气儿。”
顾敏点点头：“女儿也是这般想的，穿金戴银有什么意思，如果一个人不能过得顺意快活，给再多的银子也没用。”
两人很默契的相视对望一眼，默认了崔景行并非顾得欢良配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