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的瞬间,谢芳容愣住了。
眼前那只红彤彤的虾子,和当初她在长盛楼看到的崔状元,完全不是一个人啊!
喜娘这时候已经及时的将崔景程按到了床边坐下:“崔大公子,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就不到这里讨人嫌啦。”
两人朝描金招了招手:“你还愣着干啥呢?你们家小姐跟姑爷要洞房了,你还站到那里不动?哎呀呀,可真是个呆子!”
被喜娘一说,描金脸红到了耳朵根子,赶紧跟着喜娘朝门口走。
“描金……”谢芳容虚弱的在后边喊了一声。
描金心里有些发虚,可她又不敢停住脚步,万一自家姑娘不顾脸面的闹腾起来,到时候该怎么收场呢?
老夫人与大夫人都说,只要洞房了姑娘就不会再吵闹——毕竟这身子都是别人的了,还吵还闹也没什么意义,更何况崔状元尚了公主,即便是姑娘再吵闹也不会改变这个事实,若现在自己留下来,那不是帮姑娘,却是害了姑娘。
想到此处,描金咬咬牙,跟着喜娘走出了房间。
喜娘很麻利的将门从外边给关上,推着描金朝月亮们那边走:“快些走罢,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崔大夫人派来听壁角的两个婆子手脚麻利的拿出一把铜锁,将门给关上,两重保险,不怕谢三小姐从新房里跑出来。
秦国公府那边特意派人过来和崔大夫人交代了,说谢三小姐好像有些不中意这门亲事,在家中有诸多埋怨,让他们今晚要稍微留心一下,总归得让他们圆满洞房才是。崔大夫人想来想去,还是派人来盯着比较保险一点,至少要两个人安安稳稳的把这个晚上过了才行。
生米煮成熟饭,谢三小姐再不乐意又能如何。
房间里,谢芳容瞪眼看着仰面朝上躺在那里的崔景程,心中泛起了一阵恐慌。
这不是崔状元,绝不是。
长盛楼上看到的崔状元,也是一身鲜红锦袍,黑色的官帽之侧簪着一枝鲜红的杏花,骑在一匹白马上,面白如冠玉,眉目深邃一双眼睛如墨玉般灼灼有神,鼻梁高挺有若刀刻,在马上回头一笑,那笑容温润而美好,让她实在难以忘记。
真是墙头马上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再看看床上躺着的那个人,虽然也是一袭红袍,哪里能与崔状元相比?
她呆呆的看了许久,床上的崔景程早就因着醉意而昏昏欲睡,根本没有想与她说话的心思,只觉得这么躺着还挺舒服,唯一遗憾的是没人来给他捏捏肩膀捶捶腿脚。
以前自己喝得飘飘然的时候,可都是宝珠贴身照顾着,端茶送水,给他全身捏捏掐掐的,实在是舒服。可今晚却是截然不同的待遇,他喝了个半醉,而这位谢三小姐只是端着架子站在床边看着他,似乎没有一点要来照顾他的意思。
“茶水,给我倒杯茶过来。”
崔景程有些不满意的嘟囔了一句,在床上翻了个身。
谢芳容倒退一步,坐到了桌子旁边,冷眼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
龙凤花烛哔哔啵啵的响着,方才对于未来夫婿的向往此刻间已经不复再有,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人,谢芳容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
他们全部在欺骗自己!
她的祖母,她的母亲,她的姐姐,她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她们都联合起来,将自己带入一个骗局,让她以为要嫁的人是崔状元,可是进了洞房才知道只是一个圈套。
她的一辈子就要和这样一个人锁在一处了?
谢芳容闭上眼睛,想起刚才见着的那张脸。
红通通的一张脸,好像是一只煮熟的虾子,不仅个子不高而且五官其貌不扬,这样的人如何能配得上自己!
他喝醉了想喝茶,居然还喊自己去伺候他?他是什么东西,敢使唤自己!
谢芳容抓起一个茶盏,有一种想要把茶盏掷到崔景程脸上的冲动。
床上躺着的崔景程闭着眼睛继续在咋咋呼呼的喊:“好渴啊,能不能来个人倒盏茶过来啊!”
谢芳容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沉默的看着他,心里有一股怒火缓缓升起。
她不知道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她都已经和面前这只讨厌的大虾子拜堂成亲了,大家都知道她变成了宁德侯府的大少夫人了!
龙凤花烛烛光艳艳,红色的烛柱看上去异常喜庆,然而谢芳容却有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她就是那样坐着,像一块石头。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副画面,在人群拥簇里,那个穿着红衣的少年眉目如画。
崔景程喊了几声没听到回答,有些不耐烦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走一步打一个酒嗝、歪歪扭扭的来到了桌子面前,他伸出手拿起茶盏,茶水从茶壶嘴里倒出来,他手抖得厉害,茶水也歪歪斜斜的不成一条弧线般不住胡乱飞溅。
谢芳容冷眼瞧着这个身份是自己夫君的人,心中涌起一片冰凉。
他真是给崔状元提鞋儿都不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