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容瘫坐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崔景行伴着顾得欢朝前边走了,想爬起身去追,却被几个丫鬟拉住,一个个口口声声的说:“姑娘,你可别再做傻事了啊,先赶紧回去换了衣裳再说罢。”
丫鬟里边最着急的是描金,她急得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
一切都是她的错,她不该再把那些粉末放在姑娘的茶盏里让她喝的。
早几日姑娘喝了这茶以后会激动好一会儿,但是只要熬过了那段辰光她就会变得很安静很乖巧,而且还会神思沉沉的去睡觉。
今日一早姑娘和宁德侯府两位小姐吵过以后,在房间里一直吵闹不休,一边骂她们一边摔东西,看着她这模样儿有些不像话,描金只得又拿出了那包药粉放了一点在茶水里,服侍着她喝下以后,稍微安了点心。
按着以前那几次的阵势,姑娘还能狂躁一会儿,接着就该安静的睡着了。
然而,令描金始料未及的是,谢芳容喝了那茶以后忽然有了奇奇怪怪的想法——她要去找崔状元诉说衷肠,要告诉他自己心里只有她,昨日虽和他兄长拜过堂,但是并未洞房,她还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她不要做崔家的大少夫人,她只想做崔家的二少夫人。
描金见着谢芳容这般闹腾,心中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家姑娘都嫁人了,心里还是想着崔状元。出阁前老夫人与她说过,只要拜堂成亲了,自家姑娘就不会想三想四了,可是为何在这个时候姑娘还是这样拎不清呢。
正在极力安慰着谢芳容,可一个错眼,那个穿着大红嫁衣的人一把推开了身边站着的陪嫁丫鬟,径直朝院子跑了过去。几个陪嫁丫鬟发现情况不对,大惊失色,赶紧拔足就追。
姑娘这般疯疯癫癫的模样,可别让宁德侯府的人看见就好。
可是众人都未曾料到谢芳容跑得居然如此之快——以前在秦国公府,她走路要注意着风度,莲步姗姗,可今日她的举动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什么名门闺秀的风范,都被抛到了一边,只是放开脚步朝前边跑,大红的嫁衣飘飘,在绿色的花草丛中特别显眼,像一团跳动的火焰。
谢芳容带过来的几个陪嫁丫鬟在后边追着跑,可众人都没有跑过她,只能眼睁睁见着她跑出了程园,出门径直朝右边去了。
谢芳容漫无目的在宁德侯府奔跑,心中热热的烧着一团火。
他就住在宁德侯府,应该很快她就能见着他了。谢芳容一边跑着,眼前晃动着一张英俊的面容,让她更加有力气支撑着她跑下去。
很快,一线波光粼粼,阳光投射在湖面上,碎金万点,湖畔有盛开的玉兰花,肥硕的绿叶间夹杂着大朵大朵白色的花儿,清香扑鼻。花树之下有几个人,谢芳容定睛一看,心头一喜。
那个穿着淡青色长衫的男子,不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崔状元吗?
完全忽略了崔景行身边的顾得欢与顾敏,谢芳容拎了裙子,高声喊了一句崔状元,开心快乐的朝崔景行奔了过去。
然而崔景行看到她以后,只是快速朝旁边一闪,顺带将身边站着的两个人都拉到了一旁,她奔跑的势头没有能够及时刹住,而且湖畔又湿又滑,故此她再一次掉进了宁德侯府的湖畔里。
谢芳容并没有反省自己为何会掉进水里,而只是在绝望的看着崔景行离去。
身边的那个女子,她也认出来了——那就是她的对手顾得欢,现在的连枝公主。
“崔状元,崔状元!”
谢芳容虽被丫鬟们拉住,可她依旧还在抗争,她拼命的想朝前边追,只是挣不脱描金紧紧的拥抱。
“姑娘,你别这样啊,别这样!”
描金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眼角挂着一滴泪水。
她真的不希望看到自家姑娘如此出洋相,可是她发现这事情已经渐渐失控,她服侍了十多年的姑娘,已经从那个优雅的京城第一美人儿,变成了一个有些疯疯癫癫的女子。
来宁德侯府参加承爵喜宴的人越来越多,听到湖畔的吵闹之声,众人都好奇的围了过来,描金又着急又无奈,只能咬牙和几个陪嫁丫鬟一起架着谢芳容朝程园走。
大红嫁衣拖在地上,一地湿漉漉的水渍。
众人好奇的看着那红色的裙袂拖出一条浓墨重彩的痕迹,站在那里议论纷纷。
几个目睹了事情全过程的小姐,开始向众人描述方才看到的一幕,大家也觉得匪夷所思,为何秦国公府美名在外的三小姐竟然做出了这种事来?
很快,花厅那边的崔大夫人也得到了消息,一个婆子急急忙忙的跑过去报了信。
崔大夫人有些坐不住,看了看刚刚过来的谢大夫人,花厅里其余人也朝谢大夫人望了过去。
虽说婆子只是贴着崔大夫人耳朵说话,可这婆子的嗓门实在太大,她应该已经是压着声音在说话了,可坐得近的还是依稀能听到“大少夫人方才投水了”这几个字。
崔大夫人是个存不住话的人,老侯夫人留在主院没跟着过来花厅,她更是觉得自己应当端起侯府女主人的架子来。昨晚谢芳容已经闹得她大半夜没睡着,现在又要跑去湖边投水自尽,这让崔大夫人觉得实在是头疼无比,该找秦国公府好好清算一番。
“亲家母,”崔大夫人挑起了眉:“咱们两府联姻乃是京城美事,昨日比较匆忙没来得及拜府,今日亲家母过来了,不如我们单独去一处闲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