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了吧!
“前辈多虑了。”安歌冷冷地道,“我等虽愚钝不灵,却也知‘明师之恩过于天地,重于父母’的道理。如此有辱师门的誓言,晚辈等宁死也不能答应。”
“那也罢。”黑袍老人听着安歌话语,眯起眼,摇了摇头,“既然如此,你们且去试试解开老拙的那一局。看来罗先生为老拙留下的这蓬莱太虚之境,又要多几位客人来喽!”
话到此处,几人已经毫无继续斟酌的必要,只好眼睁睁看着黑袍老人带着孩子踏水而行。一眨眼,二人就消失在银杏树之后了。几人不由自主地围上前,绕着那棋盘坐下,都是一言不发。
此时,天客居几个弟子尽皆低着头,一言不发。安歌扫视一圈,看着他们那畏畏缩缩的模样,气得眼里都要冒出火来——陌彦、官凌、语缇三个人,平日里在天客居最为活泼,剑术精进不说,还经常求着先生让他们三人出来锻炼锻炼。现在可好!不过是被困了幻境几日,一下子就被磨没了心气。
方才面对那老人有意威胁,这三人竟唯唯诺诺,一句话也不敢说!
任思渊就更不必提——这位天客居的二弟子自幼便跟在箬先生身边,其剑术除安歌之外,在同辈之中几乎毫无敌手。自安歌在湖中失了一臂,天客居大大小小的事物,便大都交给了二弟子处理。
可现在如何?方才那冒牌巫师出言不逊、贬辱师门的话,
思渊先前定然早已听过一遍。即便如此,就是那老者假借卦象,满嘴胡言乱语之时,思渊也只是干站在一旁听着,既不上前动手,也不言语反驳——哪里还有半分给天客居当家做主的样子!
亏得箬先生平日里对这几人多加教导,千钧一发之时,还不如林清一个外人临危不惧。安歌想到此处,忍不住目光温柔了些,向着林清的方向看过去——
毕竟,就连自己为箬先生留下请罪书时,她林少侠也挺身而出,毫不犹豫就跟了过来。
对比之下,想起方才这几人一个个作壁上观的模样,安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猛然抽出长剑,将其“铮”的一声,用力摔向水面。不料,那看起来柔弱的水波此时竟像是一块顽固的铁石,被剑尖一砸,反而将那长剑震得飞了出去。而安少侠本就在气头上,此时又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心中愤愤想:
“那假巫师辱我师门不说,就连这浑水也要挡我!”
想到此处,忍不住袍袖一扫,将那棋盘之中的残局尽皆卷到地上。
“师姊!”几个弟子齐声大叫,却已然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些棋子重新散成硕大的水珠,叮叮咚咚地,重新跳入那澄澈的水面之下。转眼之间,那水波汇成的盘面之上就被扫了个干干净净,正巧映出其他几个大惊失色的倒影。
几人想不到,平日里稳重沉着的安师姊到了气头上,竟
也变得这般冲动——如今那些水棋子全都卷进了水里,又能如何破得此局?若是不破此局,又如何能离开此处?
几个弟子瞠目结舌,看着安歌咬牙切齿的样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唯有南嘉攸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咱们没了棋局,是不是彻底出不去了?”
“那倒不会。”清卿摇摇头,心中坚定地想。既然假巫师的幻境并不能引得自己入内,那此局就必然有破绽之处,能将其他几人从那虚无的仙境之中带出来。天色将晚,一阵寒风吹过,清卿望着那一望无际的黄沙,不禁涌起一丝孤独之感——
此时刚刚相识的七人,虽都聚集在同一处,但几人之中,唯独自己看不到那山明水秀、世外桃源一般的景色。他们口中那残叶落入倒影,亭台之中云雾缭绕,简直令人飘飘然羽化登仙的美景,究竟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只有自己,被永远困在这个空无一人的世界?
或许就在此刻,哪里是现实,何处是幻境,都已经不重要了。清卿闭起眼,感受着嘉攸、思渊几人正坐在自己身旁,那些轻微的呼吸之声也萦绕在耳边。即便如此,清卿仍忍不住觉得,自己和嘉攸、和安歌,以及其他几个弟子之中,隔了好多个天地之间的距离。
纵是几人指尖相碰,也总有一丝荒芜的孤寂感,淡淡飘过清卿肩头。
沉思之间,清卿的视线落在沙地中几根纤细的手
指上。那只手似乎并未被沙漠中的炎炎烈日所炙烤,洁白的指尖衬在其他几人黝黑而粗糙的手背中,格外引人注目。那手的几个指关节不协调地凸了出来,指腹也磨出一层厚厚的茧——
很明显,只有常年下棋的任思渊,才会有这样形状的手。
清卿看着他伸出两指,做个提子的模样,渐渐从沙地中聚拢起几枚棋子来。那流沙,或许是清水,甚是乖巧,不知为何,竟自行在思渊手中汇聚,再重新落入那棋笥中。见得此情此景,其他几人都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只见任思渊像是亲眼看过那下棋时的情景,此刻正毫不犹豫地,将所有黑白子一个一个地摆回棋盘之上。
「今天来晚了,之后还是每晚九点,感谢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