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尾好像有点向左偏了,不过你喜欢的话,歪着扎也好看。”
“桌子上那条红玛瑙的珠链,也帮我束上呗,要不然再顺手编两股小辫子?”
……
苏叶本着“这是伤者”“这是病号”的态度,在纪浔左一声右一声的使唤下,手忙脚乱地总算给这大少爷伺候满意了,编发梳头这等手艺活果真不是苏叶擅长的,屋内的炭火刚熄,苏叶却已是满头大汗,如释重负般甩下一句“收拾完了就快出发吧”,便抬步欲走。
纪大少爷这边对着铜镜左扭右转,仔细欣赏着苏丫鬟的杰作,见人要走,便拖着尾音,慢悠悠嗔道:“还说不厌烦我,这么着急走?我出门又不便,自然是跟不上苏督察的……”
得嘞,又从“小叶子”变成“苏督察”了,今日这受伤的小狐狸似乎格外娇弱难哄,苏叶牵强地扯着嘴角,又和声细语地转头问道:“我几时说不等你了?”
纪大少爷一副自怜自艾的表情,刚翘了没一刻钟的嘴角倏的又耷拉了下去,苏叶连忙凑上前,带着讨好的笑,“怎么啦?真的没有嫌弃你!”
少爷眼里终于又亮起了光彩,挺了挺胸脯,勾起左臂摆在苏叶面前。
苏叶声音都没出,满脸都写着“嗯?”就见纪浔又轻轻晃了晃胳膊。
苏叶总算会意,抬手勾上了纪浔的手臂,对方连忙喜笑颜开地顺了个台阶,“万一摔了跟头,更耽误事,多亏小叶子搀扶我。”
就这样,也不知算是搀着还是挽着,二人就来到了苏宅门口,白鹄只是不远不近地保持着五六步的距离,亦步亦趋地跟在二人身后,并未多言。倒是前来送行的杨灵曜见状,白眼翻到了天上。
“纪管家这是伤了还是残了?”杨灵曜轻哼了一声,一旁的杨灵月则笑着迎了上去,“苏公子,纪公子。”
苏叶费力地抽出胳膊,上前握住灵月的手,一脸欣慰道:“阿月,看来你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杨灵曜见苏叶开口,神色温柔了许多,也凑上前去,“这段时间多亏了阿叶。”转头看了看妹妹,灵曜便伸手也覆上了苏叶的手,“我和阿月能光明正大地站在这里,没有指责、没有怨恨,真是,多亏了你……”
三个女孩手握在一起,苏叶摇了摇头,“我们并没有做什么,是阿曜你一直将妹妹保护得很好。”话语一顿,苏叶有些担忧地问道:“只是,你将杨氏的粮账给了我,往后……”
灵曜与灵月对视一眼,语气带着一如往常的强势,“不止如此,和户部那边的买卖,原就是我三叔一手促成的勾当,我也会一并取消。”望着苏叶眼底的忧虑,杨灵曜却是微微扬起尖尖的下巴,“杨家犯下的孽,杨家人自当受着,阿叶不必担心,从今往后,阿曜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苏叶看看灵曜,又看看灵月,一字一顿,正色道:“虽与日月争光,可也。”
几个女孩仍在互诉衷肠,一旁的纪浔却是甩了甩挂了珠串的马尾,左手扶着右肩,扬着声音道:“苏督察,肩膀吹着凉风,好像有些裂开了呢!”
苏叶闻言,连忙小跑了几步走上前去检查,“既是旧伤,怎会开裂?”
纪浔却是低头看苏叶一脸焦急的样子,嘴角噙着笑,含含糊糊回道:“那许是太疼了,我没反应过来。”
苏叶抬眼有些愠色,纪浔却将一张好看的脸凑得极近,“可是天真的冷啊,小叶子扶我上马车吧。”
苏叶无奈叹气,回头朝杨氏姐妹俩露出抱歉的笑容,便伸手搀起了纪大少爷。
“哼,这纪浔就知道卖弄他那点小伎俩!”杨灵曜吹了口气,愤愤道。
杨灵月却是也挽上了姐姐的臂弯,笑道:“他那哪里是卖弄这个啊,分明就是在炫耀有人惯着他、爱着他罢了。”
“恃宠而骄!”杨灵曜冷哼着,便目送车夫驾着马车,带着纪浔和苏叶,三人动身启程了。
巷口的檐角上,几道玄色身影直身而立,不远不近地望着从西关大街驶出的马车。
“主公有肩伤?怎么头两年都没听说过?是何人所为?我去把他做掉!”低沉沙哑的女声响起。
凌鸢望向对方,表情有些微妙,“青雀,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啊,怎么了?你难道不放心我的身手?”女子轻轻耸了耸肩膀。
“……”凌鸢有些欲言又止。
“哈?”青雀一脸懵,反驳道:“上次主公让我给那小白狗做了一身红衣裳,难道不好看吗?我偷偷送去的时候,杨家那家主看见,脸都气白了……”青雀后知后觉地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难道说……?”
凌鸢侧目,见身侧身形小巧的女孩抬手捂住了嘴巴,“难道说,主公是暗恋这杨家主,才托我去送礼物的?”略一停顿,青雀的语气带着几分心虚,“谁料我搞砸了,主公和杨家主因此结怨,反目成仇,今日才会这般针锋相对?”
青雀一边说着,嘴巴都忘记合上,凌鸢只是叹了口气,“大人的事,小孩还是少打听吧。”
顿了顿,凌鸢又对身后几人说道:“主公此行,命吾等暗中保护,走吧,该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