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她不会再对你纠缠不休了。&rdo;郭长城忽然打断她，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用这种严厉的语气说话，&ldo;她消失了，那时候饿死鬼要吃你，你又不知被什么鬼东西俯身，她为了保护你，被饿死鬼杀了，我们都看见了，她又死了一次，只有你不知道。&rdo;
李茜愣住了。
郭长城低下头，心里异常难过，难过得他都要哭出来了，可他不知道这是为了谁，最后他低声地说：&ldo;反正你就算看见了，也还是认为她是要害你吧？其实……没有的。&rdo;
&ldo;她没有纠缠你，没有怪你，也没有想害你。&rdo;
李茜呆若木鸡。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ldo;我已经基本清楚了，蓄意谋杀这件事不归我们管。&rdo;赵云澜说着，站了起来，拍了拍郭长城的肩膀，&ldo;走吧，不用把她送回去了，在这关她一宿，明天叫祝红联系负责本市刑事案件的同事，该领走领走，该调查调查。沈教授那边我明早再打电话告诉他……嗯，大人还有什么事？&rdo;
斩魂使绕过小桌，走到李茜面前。
他的气息让李茜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ldo;不用怕，我不管活人事，&rdo;斩魂使说，&ldo;只是事关圣物，我须得多嘴问一句‐‐你提到的老家的轮回晷，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rdo;
&ldo;在……我家。&rdo;李茜低声说，&ldo;父母租了个小房子给我们住，他们平时不来的。&rdo;
斩魂使：&ldo;地址？&rdo;
&ldo;南城大街101号3单元207室。&rdo;
&ldo;多谢。&rdo;斩魂使客气地点点头，似乎是在看着李茜，而后他顿了顿，不轻不重地说，&ldo;他日阴曹相见，当携公道相候。&rdo;
郭长城浑浑噩噩地跟着赵云澜出去，把斩魂使送到门口，仍似乎心有不平，回头张望了一眼审讯室里呆坐的李茜。
斩魂使很快走了，要趁天亮之前去把轮回晷收回。
他走后，窗上的白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温度似乎也急剧上升，空调又启动了制冷模式，可是郭长城觉得自己的后心还是一阵一阵地发凉。
他跟屁虫似的紧跟着赵云澜，一脸欲言又止。
赵云澜拎起自己的车钥匙和公文包，看了他一眼：&ldo;下班了，还不走？&rdo;
郭长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ldo;赵处，被饿死鬼劈过的魂，还能活……还能转世吗？&rdo;
赵云澜挑挑眉：&ldo;不能吧。&rdo;
郭长城：&ldo;那……那个老太太，就真的没了吗？&rdo;
赵云澜装作沉思似的想了想，而后忽然笑了，从兜里摸出了一个小瓶子，像唤狗似的对郭长城招招手：&ldo;差点把这个忘了，小孩，来。&rdo;
郭长城不明所以地走过去。
&ldo;拿着吧，方才斩魂使交给我的，那位大人偶尔也会发发慈悲，网开一面的。&rdo;赵云澜把小瓶子塞到他手上，走到办公室的猫窝那，讨嫌地伸手捏住大庆的鼻子，看着昏睡的大庆发出了类似呼噜的声音，伸爪抓挠了几下，才乐呵呵地放过了它，&ldo;明天谁来得早，记得吃早饭的时候让食堂做点炸鱼干送来。&rdo;
郭长城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没有他手掌长的小玻璃瓶，先是困惑，随后睁大了眼睛。
他在透明的小瓶里看见了那个消失的老太太！
她变得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安详地坐在那，对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随后，她脸上的皱纹飞快地消失，头发越来越多，从发梢到发根，慢慢变黑，长出了满口的贝齿，身体变得挺拔、纤细，回到了三十来岁成熟美丽的模样、之后是二十来岁青春靓丽的模样，而后又慢慢变细变矮，回到了她的少女时代、儿童时代……最后，她蜷缩成了一个小婴儿。
小婴儿缓缓闭上眼睛，幼小的身体消散在了小瓶子里。
郭长城大惊：&ldo;她……她不见了！&rdo;
&ldo;那是往生瓶，她重新进入轮回了。&rdo;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林静说，&ldo;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由年幼到年长，再从年长回到年幼，周而复始，生生不息。&rdo;
林静说完，垂下眼，低低地念诵了一声佛号，对郭长城说：&ldo;下班了，快走吧，明天九点上班那，八点食堂开始有早饭，愿意吃就早点来，别迟到。&rdo;
郭长城好像放下了个大心愿，小心翼翼地把瓶子装进包里，心满意足地走了。
林静这才转过身，对赵云澜说：&ldo;我没看见斩魂使给你什么东西，李茜擅自动用幽冥生物，本该有这种劫难，老太太心甘情愿替了她，死得其所，都是因果，有什么好网开一面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