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百里宫写到悬木桥,从石洞写到狼群,再从猎户写到六林,以及……前两日刚知道的,自己双腿被她解了两针的事情。每每想到这最后一处,柳大人的心里就愉悦十分——真是个嘴硬心软的女人。说不定正等着自己去寻她。
视线移向窗外,已是炎炎夏日,屋外蝉鸣声声,吵闹却不烦人。
入眼的碧绿枝叶赏心悦目,柳木白端起清茶,浅浅抿了一口,嘴角经不住有了几分笑意。
依照手札上所写,当初,他和她第一次见面也是在夏日。
如今……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了,他和石曼生相识已经一年了。
“真是快呢。”他轻声出语感叹。
金陵和京城相隔甚远,若是他明日出发,也不知能不能赶在夏天结束前见到她。
不过,以她的脾性肯定已经不在金陵了。此次圣上下诏寻医,声势浩大,她不可能不知道,八成是从江家赚了笔银子逃去什么深山老林躲避人世了。
所以,他可能还要再找上一段时间……
默默出神了一会儿,柳木白再次翻起了手札,一字一句细细读着两人的过往。
这里头记着她的处事习惯,记着她的兴趣脾性,说不定能从字里行间看出端倪,好知道她会选择去到何处。
嗯……
修长的指尖一页一页缓缓翻阅。
既然已经千里迢迢从川蜀那块到了金陵,应该是不会再回去了。
石曼生的性子是个一旦决定了,就绝不回头的人,撞南墙也不回头。亲手灭了百里宫整座山的生灵,她绝对不会回去。
若是没这个性子,当初也不可能将他从洞中拉出,双手磨成那般模样还是一声不吭;更不可能一路拖着自己走出白雪皑皑的山林。
想到她当时的神情,柳木白脸上的笑容经不住柔和起来。
明明双手已经鲜血淋漓,她还轻描淡写地说是皮外伤……若是京城里这些个姑娘家,早指不定哭成什么模样了。
忽然,脑中闪现了在六林县衙门口的那一幕,石曼生下了马车,头也不回的离开……
鬼使神差间,柳木白脑中升起一个念头——若是被她丢下的,她是不是也绝不回头?她放了自己,会不会是想着从此两清……
……
夏日闷热,虫鸣越发起劲。
“知了——知了——知了——”
“啪——”手札被狠狠阖了起来。
“来人。将屋外那些乱叫的虫子统统打了,一个不留。”
“是……大人。”
怎么大人突然就心情不好了?不过是些乱叫的小虫,往年也没看大人这么不喜啊。
于是,那一天下午,整个院子的家丁都在捉知了。
柳木白看着院子里繁忙的景象,内心更加烦躁。
“来人,多拿些冰来。”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