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江妈妈将一杯热牛奶和一个削好的苹果放在江时遇书桌前，看着儿子坐在台灯前写习题，江妈妈有话要说，终究不知如何开口。
照目前看，江时遇的状态很稳定，前段时间他数学小考还拿了满分，还是班里的第一名。
江妈妈还知道，他跟那女孩和好了，虽然知道她不该打破这份平静，可总是放心不下。
江时遇继续写题，他没有抬头看她，却已经了然妈妈的顾虑:“如果是关于她的事，就不要说了。”
皱眉轻叹一声，江妈妈：“你们大学以后怎么谈，我都不管你们，我只有一个要求，别影响学习。”
“不会了。”
上学期期末，跟她在一起确实乐不思蜀了，经历这一遭，他知道他该怎么做。
如果当时他的期末成绩没有下降，妈妈的反应也不会如此强烈。
简单聊了两句，江妈妈走出房间，对于儿子早熟跟女生谈恋爱这件事，她不支持也不敢说反对，自从江时遇那夜淋雨回来重病之后，她就再不敢呵责他什么了。
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她怎么可能不心疼。
回了房间，江妈妈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布包，又从层层叠叠的夹层里找到她私藏的钱。
数了数，还有四百多块，这是她剩下的全部的钱了，银行卡里一分钱都没有。
在厂子里打工也快一年了，最近老板拖欠三个月的工资没发，老板一再强调等这一批口罩卖出去就付她们工钱，而现在已经三个月了，仍然没有消息。
江妈妈在厂里工作每个月三千五，原先说好的工作八个小时，傍晚五点能回家，后来却经常加班，以至于她连夜市摊也不能摆了，老板说会多给员工开五百的加班费，算起来，她三个月的工资也有一万多了。
她早已经规划好，按照目前的工资计算，一个月三四千，等到阿遇上大学时，她能攒下两万多块，足够阿遇大一的学费和生活费，可是现在工资没发，眼下的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眼看天又冷了，她还想给阿遇买些保暖的衣服，没有钱她什么都买不了。
又数了数手里的四百块，在脑子里计算接下来的开销，真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轻轻叹一口气，江妈妈拿出手机给一个同事打了一个电话。
“阿梅，田老板说几号发工资？”
很快，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说是七号，我快愁死了，我女儿上学还要用钱呢，总是这样拖欠工资要我们怎么活？”
“七号？真的？”
“说是找到能长期合作的经销商，这批货卖出去后就有钱发工资了。田老板说到时候会给我们补偿，会给我们发红包。”
江妈妈点头：“那就好。”
田老板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人缘很好，跟人说话总是笑眯眯的。
口罩加工厂不大，跟江妈妈一起工作的还有四十多个职员，田老板对她们都挺好，逢年过节会给她们送洗衣粉和卫生纸什么的，昨天见她们加班太辛苦，还难得地给她们放一天假，厂里这些女员工还算信任他，加上他承诺会给大家补偿金，员工们也都被安抚下来。
算算时间，还有四天就是七号，那这四百块也就够用了。
然而江妈妈怎么也想不到，当她第二天骑自行车冒着寒风来厂里上班时，厂子里空空荡荡，那些原先用于生产口罩的机器也都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一地的垃圾，和四面皲裂的满是蜘蛛网的白墙。
厂子里有女员工坐在地上哭，那黑色的棉裤到处占满灰尘。
“这个杀千刀的田国忠，他不得好死！还以为他是好心给我们放假，原来是为了腾出时间搬走这些机器，呜呜呜他不得好死！”
“以前就说他这个人抠门，突然转性对我们好，我就知道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个好心！”
厂里四十多个女员工，工资都拖欠了三个月，合算起来就是四五十万，这田国忠把女员工每天加班加点挣的那点工资全部卷走，怎么不叫人忿恨。
“我们去报警吗？”
“没用的，警察不管这种事，拖欠工资这种事不是他们的业务范围。”
别无他法，李梅看向江妈妈：“阿葵，我们要怎么办？只能自认倒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