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腾的表情像吃了苍蝇一般。程焕却是堆了一脸的关心，“辛哥，这时候就别小肚鸡肠管什么私人恩怨了，陆总连续工作到现在都没怎么休息，你体谅体谅他吧。”看陆云商很欣慰的样子，他更来劲了。程焕：“我也找工作上受过伤，但当时天气不好，看不清楚。今天晴空万里的辛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他抬头看着陆云商，着急地样子就像是他真的如此公私分明，“陆总，辛哥是路痴吗？怎么走到这么偏的地方来了，对工作真上心。”辛腾低着头，瞥向程焕的眼神锋利得能剜下一块肉来。陆云商感受不到这边的剑拔弩张，心里吐槽也不知道是谁叫的救护车，搞这么大动静他以为多严重的伤呢。不过也好，省得辛腾坐了他的车去医院，程焕会不高兴。他嘱咐程焕照顾辛腾，自己去门口张望救护车。转眼间只剩下程焕和辛腾两个人，辛腾冷笑，“你以为陆云商能听懂你的阴阳怪气吗？他要是听得懂，当初就不会被你这种绿箭骗走。”程焕不以为意，“你听得懂不就行了？”他仔细看了看辛腾，还是换了一身衣服才来的，卫衣牛仔裤……靠，这不是之前陆云商给他挑过的搭配吗？心机男，装完职场精英又来老黄瓜刷绿漆，玩受伤这一套。程焕嘲讽道：“你知道你这么穿很违和吗？玩太花早衰了吧，鱼尾纹都有了。”“…………。”辛腾捏着拳头克制，“你在别人面前真是一点都不装啊？性格这么恶劣是会遭人恨的，你就不怕哪天有人去跟陆云商告状吗？”程焕很有自信，“陆云商不会轻信小人，他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我。”话不投机半句多，再说下去也就是无意义的互呛，救护车来得很快，医生把辛腾扶上车，陆云商则开着车和程焕跟在后面。到医院之后，陆云商去缴费办手续，程焕陪着辛腾看医生，几乎不留下任何让这对旧情人独处的机会。程焕看医生检查辛腾的脚，别说破皮流血了，连淤青都没有。辛腾诶哟着让医生给他包纱布，医生都说完全没必要。两人从诊室里出来，坐在排椅上等陆云商。越看辛腾，程焕越想不通，陆云商当初到底看上辛腾什么了，拿不起放不下，整个人透露着笨拙愚蠢。难道是因为男人都喜欢傻白甜？也不是，在他看来，陆云商才是傻白甜。他都想指导指导了，“辛腾，你不会是坐地上，然后把脚伸进木材下面了吧？”辛腾不屑，还当时幼稚的互呛，“你之前受伤，也是自己趴地上了吧。”程焕却认真了起来，抓住辛腾的肩头让他直视自己，“但我敢流血破皮，也不怕脸上留疤，而你连砸一下脚都不愿意，你赢不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的执念可以让他付出任何代价。辛腾也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你这样耍心机迟早被拆穿，建立这么乖巧的形象，出现任何一点污点都是罪过。但我就不一样了，我够不堪，所以每改正一点都难能可贵。”两人相对无言，都觉得对方的脑子有病，臭不要脸。过了一会儿，陆云商回来了，程焕还没来得及开口，辛腾就抢先一步抓住陆云商的手腕，“云商，我近期可能走路都不太方便了，我现在一个人住在工作室里，你看……”这是辛腾最擅长的事情，利用陆云商的心软和责任感。谈判（一更）“云商，我近期可能走路都不太方便了，我现在一个人住在工作室里，你看……”“我给你请护工！”程焕蹭地站起来，把辛腾的手拉开，自己挽着陆云商的胳膊。辛腾没分给程焕眼神，还是巴巴地望着陆云商，“云商，我为了把工作室做起来，这几个月都在里面吃住，里面都是一些动力设备的模型和半成品，现在脚受伤了，我真不知道一个人要怎么办才好。”陆云商叹了口气，“让辛总受伤是我们这边招待不周，程氏这边负责医疗及后续的所有费用，还希望辛总不要追究。”辛腾呲牙装一副忍痛的样子，“当然，云商，我不会给你事业上添麻烦的，所以……”“所以！”程焕也不会在事业上给陆云商添麻烦，既然公事确定好了，私事就该他来，“辛哥别住工作室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我给你订三个月酒店加护工，我们程氏招待不周，我也有责任。”陆云商觉得可行。辛腾觉得十分不可行，刚才还嘲笑程焕在别人面前暴露本性，他现在在陆云商面前也装不下去了，“云商，去年这小子受伤你可是把他带到家里了啊？凭什么我就住酒店，不是我们在谈合作吗？什么时候轮到他安排了？”陆云商这才反应过来辛腾在暗示什么。刚才辛腾那一通欲言又止，他还以为是想让程氏在合作上做出什么让步呢。现在程焕在场，对于辛腾，必须要明确拒绝，“辛总，你也看得到，我现在已经有程焕了，不可能把你带回家。”辛腾嗤笑，“那你当初也有我了，为什么还把他领回家！”陆云商仿佛看到了和辛腾分手前争吵的样子，辛腾这几天积累的好形象彻底崩塌。陆云商：“当初程焕还没有喜欢我。”辛腾气得直接从椅子上站来起来，“没有？他那是蓄谋已久！”他的声音太大，身边的人都驻足侧目，但奔波于医院的人都有自己的苦难要解决，异样的视线很快就消失了。陆云商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不耐烦的表情，顾及辛腾是合作对象，又是伤患，陆云商已经很给面子了。说实话，要不是有合作对象这一层关系在，对于辛腾，他看一眼都嫌烦。他直视辛腾的眼睛，“你这样恶意揣测程焕，只会让我更讨厌你。”辛腾烦躁地挠了挠头发，“云商，我们的分开太草率，太难堪，给我一小时，我们谈谈。”陆云商没有立即回答，他思考着和辛腾谈话一小时的必要性。当初辛腾追他的时候，死缠烂打可不止一两年，多么明确的拒绝，对于辛腾而言都是耳旁风。要是现在还来这一套，先不说他自己烦不烦，程焕大概要被气死。或许，彻底深入地聊一聊，比一次次单薄的拒绝要更有效果。他抱歉地看着程焕，“你先回去吧，我跟他谈谈就直接回家，不回公司了。”程焕脑中警铃大作，他不要陆云商跟辛腾独处。他记得陆云商对他说过不会和前任复合，他就是第一选择，也知道陆云商对于辛腾总是明确拒绝，见面是迫于工作，更知道对于陆云商已有的纵容，他应该知足。但他就是不能客观的看待辛腾，只要这两个人见面，他就是难受，就是吃醋。听陆云商答应了辛腾的提议，他一下子没能控制好表情，因为他以为这次也会被陆云商坚定地选择，都来不及发散任何吃醋和难受的情绪，整颗心瞬间被委屈占据。他都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哥？”陆云商安抚地看了他一眼，“先回去吧，在家等我好吗？我会在晚饭前回去的。”程焕脸上受伤的表情无法遏止地放大，“能不能不去。”陆云商拍了拍他的肩，“只是谈一谈，相信我。”程焕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任何。他不知道的时候，辛腾和程氏达成了合作，跟陆云商见了面。现在他知道了，依然无法阻止这两人独处。他自己耍小把戏的时候，庆幸陆云商的迟钝，可面对辛腾的小把戏，陆云商也看不出来的时候，他恨不得陆云商长了火眼金睛。现在他才真正理解了陆云商的话：你不应该去改变自己，去成为我嘴里虚无缥缈的理想型，你应该给我展示你自己，让我喜欢上你。以自身来获得陆云商的喜爱，他才会有底气，像他现在这样靠一些小把戏讨宠，总会有另一个人的把戏胜过他。平常玩笑一般的吃醋任性耍得顺手，到了真戳心难受的时候，他倒说不出话来了。最终他就这样沉默着，转身离开这狭窄窒息的走廊。今天，他是不被选择的第三人。医院门口有一个窄小的包子铺，陆云商就选了这里，他只想赶紧进入正题拒绝。“你想说什么，我先听听。”陆云商点了一屉包子，觉得圆圆胖胖的包子应该能帮助他舒缓心情。辛腾一路装瘸过来，腿累得很酸，说话有气无力，添了几分可怜，“云商，我在改了，我之前一事无成，给你添了很多负担，所以我的工作室有一点起色之后，才有脸来找你。”陆云商没什么触动，“辛腾，我们分手的原因你不是很清楚吗？是你的出轨和利用一点点消磨了我对你的感情，所以，无论你改了什么，消失掉的东西也不会复原。”他们的分手，不是绳子打了几个结，逐一解开就好，而是绳子被一刀一刀斩断，一截一截焚毁，不是始作俑者收起刀和火把，就能装作没事发生。“我知道……”辛腾低头，手指紧紧抓住裤子，“云商，你愿不愿意再相信我一次？我再追求你一次，把我们的信任重新建立起来，不管多久。”“不愿意。”陆云商斩钉截铁，“这个机会是程焕的。”“他有什么好？你看不到程融是什么样子吗？兄弟血脉相连，他都是装的。”辛腾满眼不解，“他个小屁孩儿能给你什么？”“那你又是什么样子？你和程融有区别吗？”陆云商一生中最难听的话都是在辛腾面前，他是个体面的人，但真的对辛腾厌恶到了极致，“我不缺什么，至于他能给我什么……”陆云商从来没想过要程焕给他什么，程焕比他年纪小很多，他总觉得和自己在一起是程焕吃亏，想的都是如果真的在一起了，他能给程焕什么。刚才程焕落寞的背影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可是他需要这次谈话和辛腾表达清楚，与其之后隐瞒程焕来谈话，不如这样坦诚着。要是隐瞒程焕和辛腾见面，被发现之后，程焕得多伤心啊。他看着眼前这一屉包子，最上面有个瘪瘪的，一瞬间幻视程焕因委屈而皱巴巴的脸……“云商？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辛腾眼眶都红了，好像是刚才掏心挖肺地说了什么。可是，“抱歉，我刚才好像惹程焕伤心了，很担心。”辛腾的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云商？我还比不过这个你只认识了几个月的毛头小子吗？你怎么会真的……”陆云商拿起筷子戳了戳那个瘪瘪的包子，“辛腾，我不是一个会吃回头草的人，而且出轨偷腥这种事情，有一次就戒不掉了。你十几岁的时候那么真诚，都能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你让我怎么相信犯过错的你？”辛腾无言以对，在他的无数罪证面前，任何言语的保证都太过苍白，他深呼吸了几口，像是做了很艰难的决定。缓缓开口道：“云商，我可以把工作室送给你，我不在首都了，我回我们家乡，我回到那个看不见灯红酒绿的小村里，就在那等着你，好吗？”泛红的眼眶终究还是滚下了泪来，“我可以放弃现有的一切，只要你回到我身边。”陆云商短暂地被撼动了一瞬，辛腾就是为了得到现在的一切，才变成了那副不堪的样子，现在竟然不惜回到老家，也要求和吗？但是，“太晚了辛哥，各自安好吧。”辛腾苦笑：“如果我早一点明白呢？在程焕之前，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他不过是趁虚而入！”陆云商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或许吧，浪子回头的圆满爱情也不是没有，但这在他和辛腾身上无法实现，如果他不离开，辛腾就永远悔悟不了，这只能是个假命题。陆云商没有正面回答，“工作上合作愉快，生活上，就到此为止吧。”辛腾尽力控制着嘴角，但最后还是捂着脸泣不成声，而陆云商打包了那个瘪瘪的包子，然后飞快地跑回医院停车场。他要回家去，吃程焕做的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