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容也笑了笑,并没有为自己解释,也没有提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手扶柳树看向了池塘,不知想些什么。
相对无言,集云忽然太息了一声,道:“从前九郎若是能够对我说一句动听的话,你我二人,又何至于此呢?”
我不知你情深,你不知我不舍,阴差阳错,天意弄人。
其实她这话算是取巧了,要知道,从前珂娘子对萧逸容何尝有过和颜悦色的时候?萧逸容就是有再动听的情话,对着横眉冷对愤怒仇视,又如何说得出口呢?
但萧逸容显然没有她刁钻,一时并没有想到这一层,一下子就被集云的话说服了,甚至大有醍醐灌顶之感,痛苦地反省自己,觉得“我总是认为阿珂对我态度不好,对我冷淡,但我又何尝剖白过自己,如此算来,何尝对她不冷淡呢?”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自我攻略型的男主,那么萧逸容,大概就是自我pua类型的男主了吧?
竟然为集云的这一句很可能只是随口说来的话,而越想越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越想越觉得,现在的王珂婚后生活中任何的不顺心,她之所以遭受和忍耐这一切,其实都是因为他从前做得不够造成的······
集云虽然不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想的,但看表情还是能够看出来的,知道方向是对的,便“乘胜追击”,继续伤春悲秋,道:“算了,说来说去,都是天意。那时候我突然病的那一场,不就是证明了吗?”
她一提到这个,萧逸容更是自责起来,为什么当时听到她病了,自己的反应却那么冷漠,只被静姝一句“这恐怕和郎君已经没有关系了”就给挡了回来,为什么没有一再坚持上下求索,他真的对王珂有真心吗?
真是不应该啊!
其实看到他这样,集云倒是可以能够理解,为什么原本的王珂百般看不上他了。
他实在是温吞而又多情,磨磨唧唧,永远也不能做到决断自如。
难道这样好脾气、温柔的就一定是良人吗?就像,难道游戏人间难以安定的谢子璋,就一定是一个所谓的“渣男”,就一定不是良人吗?
好锅还要配好盖,比好坏更重要的,其实是合适不合适。
莫欺少年穷,纵然王珂做的事情的确是很过分,欺负人家萧逸容脾气好,也欺负他寄人篱下,很多事情宁肯息事宁人不愿声张,时不时地使点儿坏都也罢了,竟然还谋害性命,确实是为恶,但其实王珂所欺的、所嫌弃的,从来都不是少年“穷”,不过是不下还他的性情和处事方式,却白白背负了嫌贫爱富的骂名。
而现在,站在这里的不是王珂,是集云。
既然萧逸容性格中的“缺陷”,或者也不能说是缺陷,只是特点···这特点这样明显,不利用一番,也就不是集云了。
······
半个月的期限一到,集云又该回谢家居住了。
谢子璋还没有回来,她自己一个人坐在内室歇息,顺手,就拿过了那本当时看过后,被扔到了一边的“十佳公子”的册子。
闲着也是闲着,养养眼也好嘛,她又是一顺手,翻阅起来。
当翻到了曾经算是入了眼了的苏意和那一页,集云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顿住,若有所思起来。
静姝端着果品点心进来,见她看得入神,有些好奇地凑了上来也跟着看。
集云毫不亏心,压根儿也不怕她看,甚至直接摊开了给她看,又问,“静姝,你看这位苏小郎,比起九郎来如何?”
静姝下意识地撇了撇嘴,很不客气地道:“媚俗无比,便连九郎的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
说完才反应过来,又怕这是她们家女君看上了眼的,自己这么说,不就是不能体察主子的心意了吗?吐了吐舌头,连忙又找补道:“当然了,也算是有一二可取之处吧,眉眼精致可爱,也许真人又比这画上更可观了,也未必。”
集云没理她颠三倒四的,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摸了摸下巴,道:“既然他根本都不如萧九郎,那么,庐陵公主都能看上这个苏意和,看到九郎,肯定更该入眼入心,更该放不下了,对吧?”
静姝不明所以,只好跟着她的话设想了一番,傻乎乎地点点头,道:“那是自然的。九郎的俊美养眼,眉眼精致处,是奴婢平生仅见的。”
集云又道:“庐陵公主还没有驸马吧?”
静姝这样的大丫鬟,比起特级秘书来都还要更全能一些,想了想,将庐陵公主的身世隐情全都给报了出来,道:“是呢,这位虽说是嫡公主,但是崔皇后生她的时候好像是伤了身子,对庐陵公主这个唯一的女儿自然就不甚喜爱。陛下子女众多,就算是嫡出,对这位六公主也没有多少偏爱,身份虽然高,倒成了个没人管的,再加上···庐陵公主的名声也不太好,因此如今十九岁了,还没有议及驸马人选,黑不提白不提,耽搁在那里了。”
这就对上了,集云点点头,“怪不得。”
静姝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把她说的话前前后后一串,不敢置信地道:“女君不会是想···庐陵公主生性荒淫,听说脾气也很是暴虐浅薄,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九郎呢?”
集云摆摆手,“萧逸容是陛下要用的人,不会让他成为驸马的,就只是要一个影儿罢了,没想真的让这件事成。”
静姝似懂非懂,但从前她还能规劝着她的小娘子,有时候甚至直谏她做得不到的地方,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娘子已经成了说一不二的存在,静姝自然也早就习惯了简单的听命行事,集云的行事就是再诡异,静姝也不会有什么二话,只是听从命令罢了。
而集云问过那番奇怪的话后,却并没有什么针对庐陵公主的动作,反而三天两头地就让静姝给萧逸容送些东西过去,又开始“折腾”起萧逸容来。
送的自然不是什么金银财宝之类的,又不是要行贿——东西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有时候是庄子上的什么山珍鲜果,有时候只是一道谢家独家的点心或是菜品,让他尝尝鲜。
礼轻情意重,东西虽然不值什么,但很明显是表达出了对萧逸容的牵挂和关怀。
不仅如此,她还嘱咐静姝时不时地“说漏嘴”一两句,让萧逸容知道她在谢家过得并不开心,总是独守空房、在对夫婿的牵挂中枯坐到天明···而且经常对着静姝这个心腹感慨,说些和萧逸容错过了很可惜,自己很后悔之类的话。
静姝以为她这是存了心想要再续前缘,这正合了她影影绰绰的打算,做起来自然很是来劲,每次执行“任务”都卖力得很,把萧郎君哄得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