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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党>春庭雪歌词>第65章

东方离笑意阴沉,并没有推开她,只是侧脸看着她,淡淡道:“怜妆,我知道你与她们一见如故,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再舍不得,也要告别。”怜妆倦然合眼,别过了脸去。夜离雀将这杯酒饮罢,把酒杯一放,笑道:“希望教主说话算话。”“这个自然。”东方离给无常肆递了个眼色,“你送她们一程,从今往后,便由你来与夜姑娘联络。只要是夜姑娘想要的,你能做主便做主,实在是做不得主的,便飞鸽传书于我。”“是。”无常肆领命。东方离兀自笑着,可眸光犀利如刀,“夜姑娘,我等你的好消息。”“好!”夜离雀应下之后,对着沈氏两姐妹温声道,“我们走。”三人在无常肆的引领下,离开了鬼堂,走出了石窟,终是看见了外间的广阔星空。那一瞬间,大有自地下爬回人间的感觉,不觉陡生了些许快然。无常肆亲手掀起车帘,待沈氏姐妹上了马车后,忽然唤住了夜离雀。“夜姑娘,我便先送到这儿了。”说着,他拿出了刻有幽狱火纹的令牌,递给了夜离雀,正色道,“走东南边的却邪堂关卡,他们看见这令牌,便不会多做盘问。这沿路住过的野栈,想必夜姑娘都记得位置。夜姑娘什么时候想与我联络了,便找任何一家野栈向我传信,半月之内,我必出现。”夜离雀轻笑道:“小肆啊,整个幽狱,就你越看越顺眼,希望下回见面,你还是这样眉清目秀。”说完,她接过了令牌,绕至车夫身边,示意车夫下来。车夫犹豫地看了看无常肆,无常肆默然点头,他只得从命,自马车上跳了下来。“谢了!”夜离雀跳坐上马车,抄起缰绳,高喝一声“驾!”马儿奋蹄拉着马车驰入荒原,齐人高的野草很快便将马车远去的影子淹没。鬼堂喜宴终罢,东方离亲手将怜妆抱回了内院。她将怜妆放下之时,并没有平日的温柔,甚至还欺身将怜妆压在了身下,死死盯着怜妆的眉眼,一动不动。婢子们瞧见这样的阵仗,没有一人敢留下来,都知趣地退出了房间。清冷的月光自敞开的窗户外泄入,像是霜雪,洒满了半个屋子。怜妆早已习惯这样冰凉的囚笼,她的眼眶还是红的,却没有半点惧色。今日之事,她知道只是开始,以她对东方离的了解,她肯定不会真的放过阿离与漪漪。她需要一个答案!“为了她,你竟舍得伤我!”东方离张口便是一句厉喝,甚至还将白裳剥落,捋起左臂上的内裳衣袖,将怜妆留给她的爪印呈给她看。怜妆眼底的情绪没有半点波澜,还是一样的质问顾看。“她对你就那么重要么?!”东方离挫败无比,像是一只受伤被激怒的小兽,忍不住嘶声反问,“当年你落在哥哥手里时,她在哪里?你被哥哥严刑逼问《阴蚀诀》下落时,她又在哪里?你不顾一切挥刀自戮,命悬一线时,是她救的你,还是我?”这些阴暗又痛苦的陈年旧事,她身子的余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她嘴角颤动着扬了扬,竟是笑了。是的,那时候的教主还不是东方离,是东方离的兄长东方破云。那时候的东方破云在教中威望最高,心狠手辣的程度比东方离还要高。东方离当年是沧溟教的副教主,本不叫东方离,而叫东方绮云,她的手段,她的狠辣,都是兄长东方破云一手教出来的。东方破云此人猜忌心极强,哪怕是沧溟教中人,他也只信妹妹东方离一人。《阴蚀诀》重现江湖,扬威镖局因此遭了灭门之祸,沧溟教明明没有做这样的事,却被人嫁祸。东方破云早已习惯中原那些武林人士的虚伪,可既然人人都说是他们做的,何不就做了!所以那时候,不单是四大世家的人,魍魉城的人,乃至沧溟教的人都在四处找寻沈涟的下落。只要寻到沈涟,便能得到《阴蚀诀》,这是当时所有人的共识。那日,夜离雀强提寒息,勉力击退了一波沧溟教的妖人,奈何寒息反噬,她一时自顾不暇。沈涟虽说解衣为她渡去暖意,可一时半会儿夜离雀是缓不过来的。情急之下,沈涟只能独自一人引开了沧溟教妖人,最后落在了那些妖人手里,被他们带到了北疆幽狱。东方破云起初根本就没把这个小姑娘当回事,幽狱的刑罚,岂是一个小姑娘可以挨得住的?可后来,他施刑之后,竟觉错了。沈涟虽然柔弱,却心坚似铁,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关于《阴蚀诀》的半个字都没有说。那时,东方离提议,她来柔的,假意靠近这人,换取这人的信任后,设法套出沈涟的话。东方破云接受了这个提议,给了东方离三个月时间。也就是那三个月,改变了东方离的余生。她自小看得最多的便是尔虞我诈与杀戮,可她在沈涟身上看见了世间的温情脉脉。那是东方离稀缺的一角,也是沈涟最温暖的一面。她问沈涟的过去,沈涟说的是小时候与妹妹的点滴。她问沈涟的喜好,沈涟说的是她关心之人的喜好,有沈漪的,也有夜离雀的。那些话看似平常,可东方离仔细品来,每一个字里都透着让她发狂的羡慕。那阴冷黑暗的囚笼深处,连月光都照不进来的地方,沈涟仿佛周身散发着月华的光亮,坐在那里,每次看见东方离来此,都对她投去善意的微笑。一次是惊艳,两次是心颤,三次是心动,更多次是贪恋。东方离必须承认,沈涟是她见过的最美好的姑娘。当初沈涟受刑时,东方离可以视若无睹,可后来三月之期到了,兄长再对沈涟施刑时,明明那些刑具没有用在她的身上,却让她痛得像是被油煎的蚂蚁,坐立难安。“你何必如此倔强呢?说出来,她们不一定有事,你也可以少受这些罪。”东方离忍不住上前劝说,看着沈涟满头冷汗,半身血污,她觉得她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剜了好几下。沈涟倔强摇头,颤声道:“我……只要她们……平安……”她绝对不赌这个“不一定”,正如爹娘当年送她们姐们的那一双玉佩上的字一样,她玉佩上的刻字正是平安。爹娘当年可以为了保护她们付出生命,她也可以保护漪漪跟阿离付出生命。只因,她们是这世上她最后在乎的人了。东方离觉得眼眶微涩,忍怒蹲下道:“我们只要《阴蚀诀》!你听见了么!只要《阴蚀诀》!她们的命如同蝼蚁,我们一点也不稀罕!”“能……给我松一松么?”沈涟期许地看着她,像极了一只伤痕累累的小绵羊。她是月下别马车缓缓行驶在荒原之中繁茂的野草将车道遮掩大半。车轱辘碾过土路时,不时会将探出道边的野草碾压轮下,之声源源不绝。照说好不容易离开幽狱她们应当快些离开荒原才是。可她心中一直有个盘算是以马车是越赶越慢,照这个速度只怕天亮也走不出这片荒原。东方离的大婚折腾的大半夜再过一个时辰便要天亮了。夜离雀等的就是这个天亮。马车忽然停下,车厢中呜咽的两人也停下了哭泣。夜离雀跳下车来掀起车帘,将月光放入车厢之中。她对着里面两个哭花了的姑娘眯眼轻笑温声道:“哭了那么久,也该下来透透气了。”沈漪眉头一拧,惑声道:“这里还是沧溟教的地盘,并不安全。”“天下哪里没有沧溟教的妖人?”夜离雀耸了耸肩,并不担心东方离突然反悔带人杀过来,“只要离开幽狱,这里地势空旷你我联手对敌,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们什么。”沈漪细思确实在理。她一直紧紧握着青崖的手柔声道:“阿姐我扶你下车。”“我没事可以自己走。”青崖应了一声终是寻到机会把手抽出来跳下了马车。“涟姐姐。”夜离雀突然唤她。青崖微笑看了过来“何事?”“那年,你到底去了哪里?”哪怕已经是陈年旧事,夜离雀还是想弄清楚,“这些年来,为何你不回来寻我?”夜罗刹的名号响彻江湖,只要沈涟想找她,不可能找不到她。青崖低眉,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发出了一声极低的叹息。沈漪想,阿姐过去一定遭了不少罪。如今既然重逢,那些过往大可不必提及。“夜离雀,那些事已是陈年旧事。”“于我而言,不是。”夜离雀说得笃定,话是说给青崖听的,“这两年多来,谁对你有恩,我便报恩,谁欺负过你,我便报仇。这些账,必须算清楚。”沈漪终是明白夜离雀的意思,夜离雀确实没有说错。四大世家欠的血债,她会讨,若是还有其他人欺负过阿姐,她也必须讨回这笔债。当年是她们孤苦无依,今时今日不一样了。欠命还命,天经地义,这就是江湖的公道!青崖自知躲不过去,徐声陈述起那些往事来。“那日我落在了沧溟教手中,被抓到了此处。那时候的教主还不是东方离,是她的兄长东方破云。他为了从我口中套出《阴蚀诀》下落,便对我用了刑……”“我瞧瞧!”沈漪听见“用了刑”三个字,哪里还能淡然处之?“都好了的,已经不疼了。”青崖故作温柔,摸了摸沈漪的脸颊,哄了哄她。沈漪急道:“不成!我要瞧瞧!他打了你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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