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夫人嘴上推脱说这都是应该,说着又自责不该和宁知越说这些,重新提起汜州游玩之处,末了还是说:“要说游玩,你就住在沉雪园里,汜州最美的景致都在沉雪园里了,里面又有奇珍异兽,你住在里面久了,想来也不会觉得其他地方好看。”
说着她忽然问起宁知越,有没有见过她女儿韩玉娇。
宁知越一个激灵,收敛心神注意着韩夫人的话,尴尬地笑起来,何止见过,今天还出言挑衅她,差点没把她气哭。
“见过,韩娘子……很是活泼呢?”
韩夫人笑道,“是啊,我们玉娇从小活泼,很讨人喜欢,就是玩心大,我和她阿爷记挂着她,也不见她记挂我们。”
宁知越觉得她说这话也有些奇怪,同在汜州,见一面也不是难事,说什么记挂不记挂的?
她以为自己多心了,等详细问了,韩夫人说:“韩玉娇自去岁去了别院之后,时常被公主传过去伴驾,少则七八日,多则两三月,每每回来不过几日便又被传唤过去,当然了,公主喜欢她是她的福气,她自己也喜欢住在别苑里,就是我们做父母的时常记挂着她。”
韩夫人说得动情,宁知越也不知她是真情流露还是故意说出这番话引她注意,面上不显,安慰道:“以刺史与夫人的身份,去别院拜见公主也不是不行,人多热闹,公主说不定更喜欢呢?”
韩夫人笑着摆摆手,“公主心性纯良,正该与宁娘子和我们玉娇这样的小娘子一同玩乐,我去了反倒没趣了。”
宁知越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心里却是支撑不住,只想着早些离开。
好在虞循那边的谈话很快完了,前院派了人来传话,宁知越如释重负,一刻也不想多留。
韩夫人却好似寻着一个知己,有说不完的话,一边走一边挽留,临到见了虞循等人,还难分难舍地请宁知越和虞循一定要常来韩府做客,又说着请她在别苑里代为照看韩玉娇。
宁知越浅笑着囫囵应下,虞循惊讶于这才一会儿的功夫,韩夫人竟将韩玉娇托付给宁知越了,待看宁知越快要僵硬的面色,适时朝韩阳平开口:“递铺的铺兵与那两个胡商的下落就都托付给刺史了,若有消息还请尽快告知。”
韩阳平应下,两人匆忙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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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刺史府,上了韩阳平安排的马车,宁知越是彻底松了一口气,这还真不如在街上躲一阵人,不过能得知一些线索,这丝不悦减轻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她归咎于虞循身上。
虞循失笑,觉得她不讲道理:“你得了韩刺史和韩夫人的喜爱,难道还是我的错了?”
宁知越哼了一声,说:“要不是因为你,他们管我是谁,韩夫人可不惜得理会我。”
她这话说出来,听着的人觉得有些怪怪的,自己也后知后觉的察觉到,面上微微发烫,又没好气的补充:“他们估摸是商量好,托我给你带话呢?”
虞循也顿了一下,重新看向她,问怎么回事。
宁知越将韩夫人的话一字不落的告诉她,连带着韩玉娇时不时被公主传召去别苑也一并说了,又说:“我听着觉得怪怪,什么赋税,豪绅的,听起来像是受了那些豪绅的恩惠,受制于人,莫不是真的为了此事,韩刺史不方便对你说,让她夫人叫我传话?”
虞循摇摇头,“收缴赋税是他辖地的内政,我无职无权,没法过问他的政务。”
“怎么会,你来汜州不是皇帝授命的吗?我看你来找韩阳平还挺严肃的,不是因为他的事吗?”
虞循还是摇头,沉默着,看宁知越睁大眼睛看着他,他又犹豫了一晌,还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来汜州,不管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是因公主的病情而来。明面上,我是来探视公主病情,可实际上,京中去岁十二月中才获悉公主染病。”
宁知越不敢置信,怎么可能?公主不是两年就落水发病了吗?漪兰去了那么多书信。
“问题就在这里?漪兰也好,韩阳平也好,的确为此数度去信京中,且都说信送出去了,可是京中未曾得闻一丝消息,漪兰与韩阳平也一直没有收到京城里有关公主病情指示的回信。”
宁知越敏锐地察觉到他说的是“有关公主病情的指示”,也就是说,有收到其他书信?
虞循点头。“我未曾回京,只从与阿爷书信的往来中知晓大致的始末。”
去岁十二月,京中来了一个商人,什么来历不清楚,但消息是他不经意间透露的,很快便传到了宫中。
圣上得闻勃然大怒,着人调出汜州府呈报的公文,字字句句无一言提起过公主,就连漪兰平日也会定期给京中汇报公主的近况,也都是简短的“一切安好”。
不是汜州这边刻意隐瞒消息,就是有人从中作梗换了书信,无论哪一种都是罪不可赦。
但不管漪兰、洛为雍也好,韩阳平、计逢也罢,他们听闻这个消息,无一例外都很震惊,且口口声声称,一应书信公文均有副本备存,他也都一一看过,确无虚言。尤其是韩阳平收到公文批示,字迹格式印信确实与宫中下发的文书一致,但公文中所呈报之事,除了剔掉公主染病未有回复,其他桩桩条条俱能对应。
“所以……你怀疑有人调换了漪兰姑姑与韩刺史的书信公文?”
“恐怕不止。公文的格式、印信、泥封或是密文皆非朝夕能仿制出的,公主落水染病在两年前,那他们的行动应当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