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扬咬紧牙关，死活不肯开口求饶，保持着难以忍受的姿势，愣是挺到了天黑。
透过门上的小窗，能看到外面人影散乱，熙熙攘攘的，似乎到了派出所下班的时间。
待到警察走的差不多了，又过了大约半小时，审讯室的门被一脚踹开，闯进来一个年轻警察，一脚踢在陆扬的腰上，拽拽的挑衅道：“贪污公款的就是你？桃香村的村长，你他妈看起来很叼的样子！”
好不容易坚持了半个下午，此刻腰又被踢到了，发出‘咔嚓’一声脆响，骨节错位，疼得陆扬额头见汗，禁不住申吟出声。
他扭头看去，那青年警察满脸麻子，却面露凶光，一看即是位难惹的狠角色。
但陆扬偏偏更狠，吃软不吃硬，才叫了一声便又将‘痛’字生生咽了下去。他直视着那个警察，取笑道：“我差不少呢，明明是警官你更叼。那开场白，不是社会上小流氓约架的标准词汇吗？”
“你说什么呢，我叫你开口了吗？目无法纪，拿警察当空气是不是？犯罪了还这么理直气壮，看来必须好好教训你一顿才行！”
麻子脸连珠炮似的发问，熟练无比，明显是经常干审讯的工作。他又是飞起一脚，踢在了和刚才同样的位置上，不过力气大了许多。
“啊……”陆扬的半个身体经受不住力道，侧移了好远，撞在墙上，疼得面容扭曲，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才没痛呼出声。
他没有气急败坏，依旧是一副淡定的神情，不无嘲讽的问道：“我第一次被审讯，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全天下所有的警察都像你这样？”
“我哪样了，你说，我到底哪样了？”麻子脸一看陆扬那从容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若是今后的罪犯全不怕警察，对他没有敬畏之心了，那自己的面子往哪里放？
所以他气急败坏的冲上前去，抓起陆扬的头发，逼迫其抬头，左右开弓，狠狠的扇起了耳光，边打边骂道：
“你小子，懂个屁，比起范所长当年的手段，我差着远呢！要不是近两年政策管的严了，信不信十分钟我就能打得你满地找牙！”
“咳咳，这个嘛……审讯中适当说些谎言来套出犯罪嫌疑人的话，是可以滴！大家不要大惊小怪，我可从来没提倡过歪门邪道的！”监控室内，许多人远程观察着审讯室里的一举一动。
听到麻子脸警察夏英达说过的话，范大春坐不住了，站起身有些尴尬的解释起来。由于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所以他解释完毕后，准备带着众人离开了，一个局长看着刑讯逼供，不太合适。
临走之前，范大春威胁似的嘱咐沈雪道：“记得，千万不要出去多管闲事，你只要呆在这里全程监督即可，英达有分寸，对某些犯人略施小惩而已，不用太在意！”
沈雪默默点头答应，看着监视屏幕上的一切，她揪心不已，仿佛是打在自己身上似的。
可是又不能出面帮忙，否则会被认作是帮凶，她左右为难，死死咬住嘴唇，渐渐地，沈雪的眼眶开始泛红，慢慢湿润了起来……
陆扬被夏英达折腾的很惨，头发散乱，脸颊肿胀，鼻子出血，牙齿松动，腰间则更是像针扎一样的疼，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服过一句软。
此时，他已经脱离了暖气管，正常坐在椅子上接受审讯。
夏英达发泄完了怒火，也平静了不少，直言发问道：“说说看，你是怎么挪用公款的，好好说，不然接着打你！”
“没挪用公款，我是被冤枉的。如今你们警察办案不用仔细调查，上来便开始给人安排罪名吗？”陆扬不光不承认，还不服输地继续对清河镇派出所的警察冷嘲热讽。
“去尼玛，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夏英达听后怒从心起，随手抄起桌上的水杯朝他扔了过去，气恼道：“对了，老子就是能代表天下所有的警察，警察都是这么办案的，你能拿老子怎么样？”
陆扬侧头轻松躲闪过去水杯，重复道：“代表天下所有的警察？”
“对啊，你怎么的，再不满意，不是依然得乖乖挨打吗？”夏英达耀武扬威的晃了晃拳头。
“代表天下所有的警察？”陆扬又重复一遍，然后抬起拷在一起的双手，示意他过来，等他耳朵凑到自己嘴边后，轻蔑的笑道：“你配吗？”
夏英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为啥眼前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年轻人，如此强硬？
等他反应过来时，肺几乎气炸了，后退了足足三四米，身子贴到了审讯室的铁门上，然后向前冲刺，飞起一脚，狠狠踢在陆扬的脸上！
陆扬头部受到重击，连人带椅子向后倾倒过去，后脑勺重重砸在地上，他发出一声闷哼，感觉天旋地转，头脑昏沉，几乎要昏迷了。
仍不算完，夏英达止住了惯性，返回骑在陆扬的身上，抡拳猛打，也不顾空气中四处飞溅的血迹，疯了似的叫喊道：“配不配，配不配，你说我配不配？赶紧招供，怎么挪用的公款，不然我打死你！”
哪成想，陆扬的骨气丝毫未减，于他挥拳的间隙中张开满是鲜血的口，发出含糊的声音：“你也配得上身上穿的那身皮？老子没做过的事，打死了，也他妈不认！”
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字字沾血，却始终不曾失去生而为一个正直的男人的风骨。临近昏迷的一刻，陆扬眼中的世界变成一片血色，没有其它声音，世界是如此的安静。
夏英达的动作被放慢了，继而缓缓定格，他狰狞的面孔，亦是那样的可笑……
陆扬的嘴角最后露出了一抹嘲笑，紧接着便坠入了黑暗的昏迷当中。
沈雪于监控室中全程目睹了这一幕，由于处在多方面的重压之下，却始终没能走出去帮助陆扬。她伸手捂住了脸颊，掩面而泣，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