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峥嵘神色恍惚,思绪依然沉浸乍然重逢故人的激动与回忆旧事的悲愤中。
“大小姐,您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看着端寿司进门的保镖,环顾四面精致高雅的摆设,再看看深不可测的女人,颇为坐立不安。
做过多年流浪汉,冷不丁置身如此奢华的房间,他穿着商店里领的救济棉衣,浑身不自在。
宋栖棠睨何峥嵘如坐针毡的模样,笑了,“我中午没怎么吃好,肚子饿,你要不要吃一点?”
“不了,”何峥嵘摇头,黝黑的脸庞始终不减欣慰,“老先生看到您出来,肯定非常开心。”
宋栖棠静静吃完一颗寿司,朱唇轻启,“可惜他不在了。”
“是啊,不在了……”
何峥嵘喃喃接腔,眼神空洞地注视宋栖棠身后悬挂的浮世绘,忽而表情变得极其扭曲,“这都怪江宴行那个畜生!”
“何伯这些年一直在R国?我爸爸生前最信任你和祝管家,他被捕以后,祝管家也没逃过去,倒是你,算我爸未雨绸缪吧,很多事情没要你参与,所以你还能留宋家扶持我。”
宋栖棠像突然没了胃口,捏着筷子轻点桌面,目光携着幽芒流连那盘寿司,“我和周牧远发生那件丑事不久就去见我爸,随即远赴奥克兰找秦晚,当时把宋家全权交给你掌管……”
话还没说完,何峥嵘面露羞惭,蓦地起身,笔直跪她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又不是封建的旧社会,我也没责怪你,快起来。”
她虽然语气错愕,交叠的双腿转了方向,可并无制止的迹象,甚至都没倾身扶他。
“大小姐在奥克兰出事以后,老先生交代我出国避避风头,他猜测您可能被江宴行害了!希望我能保留点宋家的实力留着给您,我本来不肯的,但没多久老先生就死了!”
“江宴行对我们赶尽杀绝,我挖空心思躲到至今,是为了告诉您一个天大的秘密,”何峥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嘶吼道:“老先生不是自缢,之前就死了!”
“啪嗒。”
木筷自手指间脱落,沉沉砸人心尖。
宋栖棠抬眸,眼瞳周遭迅速泅染红丝,冷声逼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是江宴行杀了老先生!”
何峥嵘大吼,脖颈青筋毕露,眼中一片腥红蔓延,“江宴行见过老先生的第二天凌晨,他就死了,法医出具的验尸报告掺假,死亡时间根本不准确!”
宋栖棠忽地胸闷无比,心头仿佛被夏日傍晚聚集的厚厚积雨云压迫,然后一声迟来的惊雷轰地爆开耳膜,震得她头顶整片天空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