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程森淼于噩梦中惊醒。
她其实经常做噩梦。以往二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常被梦魇困扰，或是梦见童年，梦见她的生母秦月，或是梦见血腥惊悚的场面。醒来时胸闷心悸，整个人心里头堵得慌。
但程森淼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做这样的梦——就在刚刚，她梦见月考成绩分发到各学生桌上，程森淼仔细一看，居然每个科目都考了0分，每张考卷上都统一写着句硕大的评语：程森淼同学，把你的父母叫过来办公室开会！红字批注，还有一个加重的感叹号。
这句话的威慑力直接让程森淼从梦中吓醒，她坐在床上，一摸额头，手心里都是冷汗。
说实在话，可真要命的，好不容易熬过了初中高中，居然还得再熬一次。几天前程森淼从韩斯越那听说月考的事后，就一直挂心这件事——月考这件事嘛，隐隐约约好像听同桌提过，但程森淼也没放在心上，等反应过来了，糟糕，这考试时间都到了。
赶着临时随便抱了抱佛脚，程森淼翻了翻语文书，又看了看历史和政治，这些科目程森淼好歹还有点印象，开夜车多少能记起一些。她是文科生，这些科目都算老本行了。初中化学比较简单，她翻书归结了一些方程式就算交差。剩余的数学、英语、物理她连看都没看，直接宣布放弃。
月考时间排得很紧张，只有两天，头天语数英化，次日其他科目。可头天程森淼就上了数学老师的黑名单——怪就怪她数学写了小半张卷子就开始打盹，监考的数学老师凌厉地飞出几次眼刀她都无知无觉，气得老师走到她身边抄起卷子一看：这个坏崽子，学习态度真是一塌糊涂，大题基本空白，就光写了个“解”，指望给点同情分。
数学老师气得胡子上翘，要不是碍于其他同学还在考试，恨不得揪起程森淼批评一顿。
英语程森淼倒是兴致勃勃写满了。跟她以前学习生涯的考试风格相同，眼熟哪个选哪个，犹豫不决选最长，作文随便扒拉几个单词凑数就算了事。
其余一些还算会的科目，程森淼倒是认真考了一回，这感觉真就回到了以往，遇到想不出答案的题目时抓耳挠腮，她就非得要做出来不可。
八成就是前几天考试太累，这才做了噩梦。尤其明天考试成绩就要出来，程森淼心里头烦忧，也不知道程家二老会有什么反应。
可怎么样也不会比原来的小程森淼考得还差吧？程森淼心里对周遭没有归属感，暂时地也不想付出时间投入学习，一但她给了自己希望，面临的却是更大的失望又该怎么办？
程森淼看了看床头闹钟，此时才凌晨三点，星期五，那明天又能休息了。她干脆也不再去想，躺下继续睡了。
可这半夜噩梦，总是睡得不够安稳，这种困倦感一直持续到早读各科课代表拿来考卷分发的时候。数学卷子第一个下来，孙姗姗分考卷的时候多看了好几眼程森淼，眼神里的担忧很明显，程森淼拿到试卷的时候，她委婉地说：“森淼，别泄气，这次没考好下次再加油。”
程森淼拿过一看，65分，想了想，倒也还行，毕竟她以前数学连50分都考过。
语文成绩还算不错，程森淼一看，有107分，前头扣了些，阅读题扣了些，作文扣了些，她摸不清这分数在班上属于什么程度，但怎么也不会太差。
历史90分，政治也有85分，化学低一点，就75。
好了，程森淼就注意看了这几个科目，其他的结果考卷看都懒得看，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其他的科目平均能有个40分都算不错了。
早读上到一半，程森淼就被赵老师找去了办公室。程森淼猜测大概也是成绩的事情，在这样一所好学校里，这种成绩八成会被好一顿训斥。
赵老师作为班主任的同时也任教语文，她办公桌上放着一张班级成绩表，一张年段成绩表。程森淼进门后，扫了一眼桌上的成绩表。赵老师拉过一张椅子，示意程森淼坐到她的旁边。
赵老师是一贯的温柔，她问程森淼：“你知道老师找你来有什么事吗？”
“应该是成绩的事。”
“各科的成绩你都拿到了吗？”
程森淼点点头：“都拿到了。”
赵老师也点头，她从教案里抽出一份复印件递给程森淼，程森淼接过一看，发现是自己的语文考卷，这让她有点奇怪：“老师，这是要做什么的？”
“你的语文考得很好。”赵老师说，“这次语文考试的难度不低，最高分的同学在一班，考了109分。而你的分数排在年段第二名。”
“你仔细看过你的扣分地方了吗？”
程森淼点了点头。
“其实你的这份卷子，我们办公室的语文老师都看过。”赵老师笑了起来，按照她说的指着复印件上的各个位置，“主要原因是批改这份卷子的时候很为难，你的作文写得很好，或者说可以当作范文了，但我们得压着点分数，于是扣了你一些分数。你的阅读题完成得也不错，有一道甚至得了满分，如果一班的那位同学和你的这些扣分点一样，那他可以考到113分。可是你为什么低了？其实大部分的丢分点都在前面的基础题上，有的写对了，但是有错别字。这证明上课的一些东西你没有好好记住。”
程森淼有些赫然。她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可被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赵老师拍了拍程森淼的肩膀，“其实我也发现了你上课经常走神，基本不听课。其他科目老师也反映了这个情况，你的地理，政治，生物这些考得都还不错，你知道吗，你的历史考了90分，是这次的年段第一。”
“年段第一？”程森淼很诧异。
>>
“对，历史老师很高兴第一能在我们班。”赵老师拉近了程森淼的椅子，继续说，“可是你其他的科目就考得很不理想，这些大幅度拖后了你的分数，让你的排名直接到了年段考后的位置。”
“其他的我不会做。”
“你知道吗，其实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学生。从你的语文老师成绩就能看得出来，也许你更适合文科方面。我看到了你的天赋，但没有看到你付出的努力。”赵老师说，“现在还是一些基础知识，没有非常大的难度，如果你愿意努力一点，起码可以考得比现在更好，高中才会分文理，但现在没有，如果你的中考成绩被这些拖累了，就注定上不了一所好的高中。老师觉得你是个聪明的学生，希望你能努力一把，而不是浪费你的聪明和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