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着点啊，砸到人可不好。”程森淼看着椅子，面带微笑地说了句。她又盯着罗立平问：“我诬赖你干嘛？”趁着罗立平不注意，她立刻迈步伸手抓起桌上的水性笔，夹在指尖打量着。
“一根蓝色水性笔，颜色也和衣服上的痕迹吻合，我看了下你左右，都没有人用这种颜色。”指尖转着笔，程森淼接着嘲笑了声，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总不会是韩斯越抢了你的笔吧？”
“你，你别张嘴就诬赖我啊！”罗立平呲着牙伸手就抢，程森淼朝后躲了一步，“你急什么？”她挑着眉说。这突来的动静打破了班级里的沉寂，同学们见到有热闹可瞧，立刻聚拢到了这片区域，后头还有人急着伸脑袋，抓着人问：“哎？发生了什么，快给我说说啊！”
程森淼握着笔说：“我有没有诬赖你，在你衣服上画两笔就知道了。反正现在同学们都看着，”她左右看了一眼聚集的同学，大家脸上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要这件事不是你做的，我立刻就给你赔礼道歉，绝对没有二话。至于这根笔嘛……”她戏谑地说：“笔是无辜的，要怪就怪主人做事不好。要是诬赖了这根笔，我就赔你一打好了。”
韩斯越在她背后悄声说：“森淼，算了吧，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你别理会这个无聊的人。”程森淼的声音倒是清晰，她扭头说：“不行，这种人要是没人治，久了就会变本加厉的。”她朝后握住韩斯越的手，示意她放心，接着又看向罗立平气得发红的脸，说：“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可要这件事就是你做的，那你不仅无聊幼稚，还当着同学们的面耍赖，这可就没意思了。”
程森淼笑问：“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罗立平吼说：“你放屁！”
“你幼稚。”
“你放屁！！”
“别和我说这些没用的了，”程森淼挥了挥手说，“赶紧的，凑过来给我画两道，这事也差不多清楚了。”她刚说完，就有男生笑嘻嘻地说，“程森淼，罗立平要是不想给你画，你到我这来呗，我的衣服给你画。”同学们登时哄笑起来。罗立平脸上挂不住，红一阵白一阵的，他回头冲着起哄的男同学们大声说：“你们别瞎起哄，跟着她瞎闹！”
一个男生凑近，手臂搭在他肩膀上说：“说实话，你要是真的捉弄韩斯越，那这就不是瞎闹，是你真的无聊。”罗立平回头瞪了他一眼，可那男生一米八几的个子，光从气势上就压倒了他一大截，他只好把怒瞪的视线转回程森淼身上，他扯着嗓子说：“我说你诬赖我，你就是诬赖我！反正不是我干的，这事我不知道！程森淼，你别在这里跟我胡搅蛮缠的，我懒得理你！”
他往后一转，推了推人堆，试图从其中挤出去。程森淼一手抓住他的后衣领，另一手在他肩膀处画了个小小的“叉”。女生们都聚在韩斯越这头，好几人一瞧见后，都忍不住发出了短促的笑声。
韩斯越见了，也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何萍萍眼尖，立刻就发现了上面的痕迹和韩斯越袖口上弯弯扭扭的几道是一样的。她放大了音量说：“哦！果然是一样的啊。”
女生们的笑声和说话声传进耳朵里，听起来像极了嘲讽。罗立平的脸飞速涨红，他猛地转过身，嘴里不干净地骂了句粗话后，接着大声说：“程森淼，你是不是吃饱了饭没事干，整天就盯着我看？妈的，我看你是暗恋老子吧？”他伸长手抢过笔，笔尖朝前一移，几乎就抵在程森淼的脸上，他呲着牙冷笑了声：“你这么爱没事找事，整天就知道绕着韩斯越转，你是不是变态啊！老子爱做什么关你屁事，你少来这里欠骂，老子是懒得理你，否则一巴掌我就能把你给撂没了！”
程森淼不慌不忙地看了他一眼：“罗立平，少说点废话。你要么现在就和韩斯越道歉，要么你胆子大点，往我脸上划几道，我们一起去找班主任。”
高个男生却突然伸出手，抽走了水性笔，“都是同学，别乱动手啊。”他拿着笔，随后往教室角落一投，准确地丢进了垃圾桶。有女生小声咬着耳朵，激动地说：“王潇唐投得好准啊！听说他以前就是篮球队的！”
韩斯越不想这件事再发酵，她跟程森淼说：“森淼，别理他，我不用他道歉。你别和他说了，我们出去吧，我们去外面。”程森淼难得没有听她的话，而是拽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大家全是有缘分，才能凑成一个班级。我们班级的男生数量几乎是女生的两倍，今天有男生捉弄一个女生，明天就可能有别的男生捉弄其他女生。”程森淼紧盯着罗立平说，“男生是在体型体力上较于女生有先天优势，有些女生可能不敢发声，不敢去告诉老师，但这绝对不是你继续使坏的理由。”何萍萍说罗立平经常骚扰女生，程森淼一想到这事就来气。
她说完，又看向其他男生，正色说：“大家伙都在一个班级里，起码要彼此互相尊重，才能保持一份同学情谊。等以后走上社会了，你我都会意识到，只有读书时候的情谊才纯真一些，值得回忆。”
她的话把几个大块头男生听得一愣一愣的。有男生摸了摸脑袋，突然和旁边的人说：“诶，好像是那么回事，我们班也就十来个姑娘，自己人不护着点，跑光了怎么办？”
这话听得程森淼真想当众翻白眼。得了，也行，话糙理不糙，她也不指望全部男生都能理解这回事，倒是王潇唐认同地点了点头说：“程森淼，你说得挺对，也就这么回事吧。”他转头和男生们说：“都是自己班上的人，什么都要适度点。大家都是同学，说说笑笑可以，太过分就不行了。”
男生们嘀嘀咕咕的，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对啊！全年段最漂亮的韩斯越同学在高一三班，要是高一三班有人欺负女同学，说出去不是让人看笑话吗？”他们面面相觑，接着又都大笑了起来。
男生聚在一边，女生聚在一边，天花板上的风扇咕噜咕噜转着，中间隔着一道，泾渭分明。可笑声会自然传染，女生中也有人偷笑起来，从来都不觉得被人夸有什么奇怪的韩斯越，头一次感觉有些脸红，她往程森淼背后一缩，觉得很不好意思。
王潇唐也笑。程森淼这时才有空注意到他，她平时对其他人关注不多，对这个王潇唐自然也是不了解。现在看来，他在男生堆里的威望倒是很高。王潇唐拍了拍罗立平的肩，“兄弟，你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罗立平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表情就跟见了鬼一样。他许久才从喉咙里憋出一句：“妈的，你搞我啊？你让我给一个女的道歉？”
王潇唐看了他一眼，“你妈不是女的？”在男生们难以抑制的爆笑声中，罗立平气得几乎跳脚，他怒吼说：“道什么歉？我道他妈的歉！”他猛地又踹脚下椅子，瞪着程森淼，眼神活像吃人一样：“程森淼，我说你真是个变态！你别来惹我！好男不跟你斗你懂不懂？我要是动起手来揍你，那就跟拎鸡仔一样，你算老几？”
他作势伸手要扑，眼看就要够到程森淼衣服的时候，程森淼朝旁边一躲，却瞧见韩斯越擦过她的肩膀扑了过去。虽说是扑，还不如说是“撞”更为贴切，程森淼目瞪口呆地看着韩斯越往前一撞，肩膀使劲捣在罗立平身上，顿时一间教室两声响，罗立平摔了个屁股蹲，韩斯越也跌在了地上。
程森淼傻眼了，她立刻缓过神，扶起韩斯越，着急地问她：“你没事吧？你摔到没有？”韩斯越背过手，小心拍着身后的灰尘，她压低声量回答程森淼：“我没事。”程森淼盯着韩斯越直看，可左右也看不出她有没有哪里受伤。她的说话语气显得格外焦躁：“你干嘛啊，你扑过去干嘛？”
罗立平也懵了。他回过神后，才龇牙咧嘴地爬了起来，“韩斯越，你撞我干嘛，你是牛吗？”他瞪大眼了眼问。王潇唐猛地踢了他一脚：“你说的什么屁话，嘴里干净点。”
好些个女生都凑上去问韩斯越的情况，韩斯越连连摆手，说自己没事。她偷偷背着手，私底下疼得直抽气，但还是拽住程森淼的手，着急地说：“你别和他犟，等等他要是动手怎么办？”
程森淼深吸了口气，她敏锐地察觉到有愤怒情绪在体内翻涌，她忍着火气开口：
“你现在立刻给韩斯越道歉。”
“张口闭口就是韩斯越，我看你真的是变态！”
椅子就在脚边，程森淼差一点就忍不住抄起椅子，给罗立平头上来一遭。她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暴躁，又问了句：“你道不道歉？”
王潇唐突然拽住罗立平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给韩斯越道歉。”他面无表情地说。罗立平好不容易脚尖够着了地，才抓着他的手挣扎着喊：“你放老子下来！”他扯着嗓子叫嚣着，偏偏王潇唐就是拽着他不放，让他怎么都没有办法。周围气氛突然凝重起来，胆子小些的女生已经担心事情不好收尾，正面露担忧的时候，程森淼突然转头冲出了教室，顿时没了人影。
大家都是一愣，连王潇唐也松了手。韩斯越很快反应过来，跟着追了出去。她刚到门口，程森淼已经拐上了楼梯，鞋底蹬得石阶直响，弄出好大动静，连路过的同学也不免回头奇怪地看她。
“程森淼！”
韩斯越在后头喊着，却怎么都没得到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韩斯越倒拔垂杨柳程森淼凌波微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