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斯越替程森淼擦着汗，又捏捏她的手。眼神心疼，不需要言明，动作也会不自觉轻柔起来。“好一点没有？”她锤锤程森淼的肩膀，小声地问她。
多么稀罕的待遇啊。程森淼累了也能笑起来，满足地说：“好多了。”手臂有些轻微的酸胀，她甩了甩手，匀过一口气后，两个人一同进了校医室。
现在的这位校医是今年才入职的，刚刚大学毕业，可以算和程森淼她们“同届”。门后的药柜里是一排排药品，白的，绿色，红色，各色纸盒子。校医室里有一股轻微的苦药味，两个人穿过木架，看见校医弯着腰，正在给傅怡查看情况。
“小同学，帮忙倒杯水。”校医朝墙角一指，“那里有热水。”程森淼和韩斯越转头一看，墙角立着一台热水机。韩斯越帮忙倒了杯水，走过去递给了校医。校医戴着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谢谢啊。”虽然看不见表情，却听得出她声音里的笑意，“你们是同班同学吗？”
韩斯越点了点头。这位校医和她印象中的那种校医不太一样——她很年轻，头发微卷，白大褂领口下露出的衣服还显得挺时髦，像挂在大商厦门店里的那种款式。韩斯越多瞄了一眼她的衣服，又听见她问：
“你们哪个班的？”
“高一三班的。”韩斯越回答她。
校医让傅怡先吃了药，程森淼站在床边问：“医生，这是止痛药吗？”“保护胃粘膜的药。”校医一边往办公桌走，一边说：“她在这休息半个小时就不会那么痛了。”
她往位置一坐，拿起笔，低头写着病例。“既然你们是她的同学，那就提醒她记得吃早饭。她也不是第一回来我这了。下次要再这样，我就打120了，让医生给她做做胃镜。”程森淼和韩斯越面面相觑。
原来，傅怡早就是校医室的常客了。校医盯着两人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们这些小同学都要先照顾好自己，才能有余力去学习。”这时，恰好有学生捂着手臂来了，校医一边替学生查看伤口，一边吩咐她们两人先回去上课。走出校医室时，韩斯越还有些不放心：“我们就这样直接走了会不会不太好？”
程森淼想了想，说：“校医说傅怡得休息半个多小时，这样吧，如果第三节下课她还没有回来的话，我们再来看她。”韩斯越认同地点了点头。她们讨论了会，又一起去小卖部买了牛奶和面包，顺路又去了趟办公室，把这件事和吴老师说了。
吴老师初听到校医室时还有些惊讶。她问：“那傅怡还好吧？”程森淼解释傅怡只是胃痛，已经吃过了药，正在校医那休息。吴老师点了点头，她拍了拍她们两人的肩膀，说：“行。那老师现在过去看看，你们好好上课去吧，不用担心了。”三人一起出了办公室，下了楼梯后，走向不同的方向。程森淼和韩斯越回到班级时，课已经上了一会，数学老师挥了挥手，把她们催回了位置上。
程森淼刚坐下，何萍萍就借着老师转身写板书的功夫，偷偷问她：“森淼，你们上哪去了？”“送傅怡去校医室了，她不太舒服。”“哦……”何萍萍点了点头，她随后问：“她是不是胃疼啊？”
程森淼拿书的手一停，忍不住侧目问她：“你怎么知道？”
“有个晚上刚好看到傅怡在宿舍吃药，那个是吃胃痛的，我刚好见过。”何萍萍刚解释完，又说：“我感觉傅怡还满经常不吃饭的。早上我是从来都没在食堂遇见过她，下午偶尔她也不吃饭。”
程森淼顺着何萍萍的话回想了一番。还真是，记忆里她就从来没有在早上的食堂或者小卖部见过傅怡，李米也说过傅怡经常不吃早饭。程森淼虽然帮忙带过一回，但那次被当面拒绝后，她也没再关注这件事了。她想，要是因为不吃饭弄垮了身体，还真的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第三节刚下课，傅怡就踩着点回来了。她的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已经比早上那会好了许多。在热闹的下课时间里，她进来时很安静，坐下也很安静，韩斯越也是听到椅子拉开的声响后，才意识到傅怡回到了班级。
“你还好吧？”
傅怡嘴唇很轻地动了动，“好多了。”她说。她低着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开始准备下一节课的书和笔记。韩斯越犹豫了会，还是问：“你要不要回宿舍休息一会？”她想了又想，才说：“傅怡，身体比较要紧，不然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们中午打饭上去给你，还有下节课的笔记，一起带给你。”
韩斯越说着，又从抽屉里拿出一袋牛奶。牛奶上还带着余温，她递给傅怡：“喝点牛奶也许会有用的，牛奶可以养胃。”傅怡看着近在眼前的牛奶，她下意识地先说了一声“谢谢”，韩斯越的真诚的表情让她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却也不好意思伸手接过。就在她沉默的时候，程森淼走了过来。
她拿过牛奶，撕开一道小口，把吸管放入里头，随后递给傅怡。“给。”程森淼说，“虽然时间晚了点，不过也还算是早饭了。”傅怡犹豫地看了她一眼，程森淼说：“你也不想这种事再来一次吧？”她又递了一回，这下傅怡总算接了过去。
韩斯越这才发现，程森淼和傅怡说话，居然比较管用！也顾不得多想，她凑到程森淼耳边，小声说：“森淼，你快劝她回去休息吧，她脸色好差啊。”
程森淼回过头，一脸别扭地看着韩斯越。她指着自己，无声地说了句：我？韩斯越确信地点了点头，推着她的肩头，催促着程森淼快些行动。程森淼很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无力地点头答应了。她随后走到傅怡旁边，轻声说了些什么，不一会，两人又一起走到门口，在门口说起了话。
程森淼靠在门框上，脚后跟时不时碰碰门沿。因为身高差距，她不得不低着头和傅怡说话。她皱着眉的样子有几分严肃，往细了看，甚至还有几分温柔。这幅画面引来了不少同学的围观，舍长刚去教室后头倒了热水，往回走经过韩斯越的位置时候，不由自主地说了句：
“啊……还挺赏心悦目的。”
韩斯越听了，立刻回头寻找声音来源。舍长吓了一跳：“哎，斯越，你也在啊！”她捧着热水瓶笑了两声：“早、早啊！”打完招呼后，她赶紧窜回了自己的位置。
韩斯越坐回椅面，又支着下巴往门口看。好一会后，傅怡终于点了点头，似乎是被程森淼说动，愿意回去休息了。她们又简短地说了几句话后，程森淼走到傅怡的位置上，她拿起傅怡的水壶，对韩斯越笑了笑：“好了，这下任务完成了。她要回去了。我给她打一些热水。”程森淼走到教室后头，装满热水后，又走了出去。
韩斯越的目光就跟随着她又绕了一圈。看着程森淼忙前忙后的，韩斯越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程森淼和傅怡说话会比较管用？！
程森淼终于完成了任务。看着傅怡离开教学楼后，她才回到班级，往韩斯越旁边一坐，边摇头边叹息地说：“为了完成韩斯越交代的任务，我只能不怕苦不怕累地往前冲了。”她扭头一看，距离上课还有三分钟，起码还能再喘口气。她往韩斯越身上一靠，额头挨在韩斯越的肩上，耷拉着肩膀，卖着可怜说：“早上真的好累啊。”
韩斯越以手心按住程森淼的脸颊。她笑了笑，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哼了两声。
傅怡下午回来上课时，看着就比早上好了很多。下午刚到教室，她就和韩斯越说了谢谢，并归还了笔记。尽管两人的关系看着没什么太大改变，但在这天剩下的学习时间中，韩斯越隐约感受到傅怡的态度变得和善了许多。
由于身体不适的缘故，晚自习刚下课，傅怡就回了宿舍休息。韩斯越坐在班级里解着一道去年的奥数竞赛难题，程森淼帮不上忙，只能坐在旁边看书。
解题的时间过得很快。等韩斯越完成了题目，又对了答案后，班级里已经没有几个学生了。余下的那些，都是长期留下来学习的“钉子户”。她们收好书包，一起走出班级。
两人走了一会，连路上都没了人影。
走至一处小花坛时，地上的树影晃了两下。韩斯越没来由地问了一句：“森淼，你累不累？”她侧目看向程森淼，很认真地说。程森淼以为她还想绕着附近再逛两圈，便笑了笑，随意地接话说：“我不累啊。”
听到这话后，韩斯越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兀自走了两步，紧接着，又轻巧地转过身，看向程森淼。程森淼朝她走近。
韩斯越突然踮起脚尖。程森淼还愣着神的时候，她的指尖就已经勾起了程森淼的背包肩带，微微仰起头的同时，韩斯越笑着说：
“那你背我。”
作者有话要说：老程：我会痛，并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