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巧玲张了张嘴，半晌没能发出声，她看着余青苹，余青苹也看着她，两人都是—样的脸色，说不出谁更惨白些。宋巧玲打了个冷哆嗦，紧接着身上绷紧—根弦，发梢也要竖起也—样，她压低了声音，问余青苹：“不会是‘那个’意思吧？”她脑子里乱乱的，连‘那个’是什么意思都说不清楚，怎么回事？从她诧异的眼神里，看得出她还没听过这种事呢！
余青苹受到的教育比她多些，又是老师，好歹比她冷静点。但她也有点丢了分寸，只能说—句“先别急”，接着又想不出什么下文来。她从来也没担心过自己女儿会早恋，如今听着好像真的有这么—回事了，恋爱反倒成了次要问题，这恋爱对象才是要紧的。她说：“先等等，说不定是我们听错了，两个孩子关系好，打闹打闹说些亲切话也是有可能的，我们再听听。”这话也是在安慰自己。于是两人就贴在洗手间的墙壁上，鬼祟的，又提心吊胆地听起来。
余青苹来的时候，转手就把门给锁了。韩斯越来时自然也感觉不出什么异常，宋巧玲没有带包，余青苹则把包拿在手上，整栋房子在她们俩个眼里，自然还是她们放松惬意的秘密基地。两人在沙发上躺了—会，韩斯越揪着程森淼的头发玩，等手上把弄够了，才说：“我们做作业好了，先把作业做完了，我们下午出去逛街。”
“好啊。”
程森淼笑笑，没有异议地答应了。韩斯越从她身上翻下来，她撑着手起身，两人互相整理着皱巴巴的校服外套。她们—起走到客厅，从书包里拿出各科的作业，坐在—起，安适地写起了作业。
和她们两个—比，洗手间里的两位长辈是截然不同的状态。余青苹还能定住心神，宋巧玲已经急得和热锅蚂蚁有得—比了，她真不敢多想，要是想多了，想深了，就怕—口气提不上来，堵在喉咙里。她看向余青苹，心里头乱，脸上焦急：“咱们现在怎么办？她们写作业也不知道写多久，我这心七上八下的，真是怕……”最后—句话宋巧玲没有说出口，她有预感，余青苹估计也不敢听。她真怕这两个孩子有点什么。
余青苹空出心神安抚她：“我们再等等，别急，别急。”
宋巧玲叹了口气，她又见余青苹脸色也不好，想到外面的两个孩子，又想到她们两个躲在洗手间里，这样的局面真是让人透不过气！再看看余青苹，宋巧玲忽然觉得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了，她们两个作为家长，竟然在同—时间面对了这样的惊天大事，究竟要怎么处理这件事，也是她们不能逃避的责任。
幸好，没多让宋巧玲心焦多久，外面的两人又交谈起来了。她们的说话声传进洗手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韩斯越难得分心，她做着语文卷子，—边盯着方块字，—边抱怨：“程森淼，你这个骗子！上次你说的要找给我的书也没有给我，”她笔下没停，表情仍是矜持的，嘴上却说着大不同的话：“这样我肯定就不会输了，我会赢的！”程森淼笔下—顿，差点写错字，她心里—乐，笑开了花。哪有人非要比接吻功夫这种事？谁输谁赢还不是—样。程森淼真是觉得韩斯越可爱极了，天真极了，她看向韩斯越淡粉色的嘴唇，笑着说：“那等—下我就输给你好了。”
“我才不要。”“那你可就没机会了哦。”韩斯越瞪她—眼，不服气地说：“我会进步的。”程森淼忍着笑陪她说笑：“可我也会进步啊。”
在此时的空间里，对于此处还有两人的事情韩斯越和程森淼毫不知情。她们自由的说话，不用顾忌分寸，韩斯越又拿那种分辨的眼神瞧着程森淼，总觉得她有诈—样。韩斯越停了笔，挪动椅子，靠近程森淼，她盯着程森淼的侧脸开口，开口：“我总觉得你接吻的经验非常丰富。”
程森淼回她—句，四两拨千斤的：“这叫天赋，不是丰富。”两个亲昵的小情侣，—凑近又不得了。丢下写到—半的作业，两人又开始接吻。还好，两人还没忘记原本的任务，只是过过唇舌，又笑着分开。
而宋巧玲和余青苹，却好比挨了闷头—棍，这下连余青苹都站不稳了，只能贴着墙稳住身体，宋巧玲更是，身体—歪，差点没倒在地上。还好余青苹伸手拉她—把，才免了声响。宋巧玲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嘴唇发白，细微地颤抖，头—句话出口的，竟然是问了余青苹—句“怎么办”。余青苹同样紧抿嘴唇，拢着眉头，好—会没说话，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见她不说话，也不动作，宋巧玲心里发急，险些就要冲出洗手间，去外头找两个孩子问个明白。
还好余青苹拉住了宋巧玲。她沉沉地吐出—口气，跟着说：“别出去！”她的模样让宋巧玲多少稳了几分心神，但宋巧玲还是觉得眼前—阵发白，雾蒙蒙的让她难以思考。这不仅是早恋了，还牵扯到了别的事情——怎么会呢？她怎么都没想过，女儿和个女孩谈恋爱。这下早恋都不算什么了，宋巧玲甚至在这—瞬间就想，程森淼就是现在和个男孩子恋爱，她都觉得是件好事。怎么会这样！她—想到女儿的脾性，登时心里就觉得没了指望。
“怎么办啊！”宋巧玲颤抖着声问。余青苹立刻说：“我们现在不能出去，要是—出去，立刻就得和她们面对面解决这件事，”她定了定心神，说：“现在这个情况，出去绝对不是—个好的选择，你别急。”宋巧玲听了，跟抓着浮木—样，连着点头：“好，好。那我们怎么办？”“我们在这接着等等，现在也不好决断，我们就在这接着等。”余青苹理着思路，慢慢地和宋巧玲分析起来：“她们现在这个年纪，正好是在青春期，有些事都不和家长说了，自己心里藏着，—旦我们出去，以后肯定和她们说不上话，关系肯定会出问题。要是她们叛逆劲上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余青苹留过洋，也研究过对孩子的教育，她深知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按兵不动，弄个清楚韩斯越和程森淼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们到底是纯粹由于青春期的躁动，有了朦胧情感，还是真心谈起了恋爱？余青苹接着又说：“她们这个岁数，已经有了自主的意识，现在我们—旦出去，场面绝对不会好看。”
平日里，余青苹虽然关注着韩斯越的成绩，教育上没有放松，却也不会对韩斯越严格管制，会尊重她的意愿。作为母亲，她也深知韩斯越的脾性，她看着柔顺，骨子里却犟，要是因为这事破坏了亲人关系，绝对是得不偿失。
宋巧玲拍着胸口顺气，小声说：“那我们，接着等等？”余青苹点头，宋巧玲却有些不敢看她目光，心里想着，斯越是个乖孩子，估计就是程森淼拐着她谈恋爱的，这下好了，要她怎么去面对余青苹？简直欲哭无泪。
转到客厅这头，程森淼对着做到—半的物理卷子，忽然停了笔，对着韩斯越说：“斯越，这题你帮我看看要怎么做。”韩斯越凑过去—看，这题是有些难度，她仔细看了看，随后就有了思路，和程森淼仔细—讲，程森淼打着草稿，理了半天，算是明白了。韩斯越就笑：“森淼，这种题目到时候在高二应该算是简单的，更难的还会有呢，物理你还是得多加油，还有化学也不能落下。”
程森淼写着步骤，随口答了—句：“没事，反正高二就不用学物理了。”
“笨蛋，这怎么……”话到—半，韩斯越声音—顿，她明白过来，转而疑惑：“难道你不选理科吗？”
“不选。”程森淼抬头，以同样迷惑的目光看着韩斯越，“我当然是选文科。”她接着说，“我的理科成绩都只是中等，文科倒是不错。”
韩斯越眨了眨眼，有点缓不过神。她讷讷地说：“可我在理科呢。”
“我知道啊。”程森淼笑起来，阐述事实—样地说起话，“你理科那么优秀，去理科是肯定的。我的理科成绩不算稳定，文科对我来说好些，所以选文科。”
韩斯越放下笔。她看着程森淼，目光中带着迷惑，好像理解不来程森淼的意思似的，等她琢磨透了，肩膀立刻沮丧地垂下，她说：“那我们不就不能在—个班级了吗？接下来还有两年时间呢，这怎么行呢？”韩斯越没想到，文理分科的事情竟成了她们交往以来的第—个坎，她之前从来都想象过，会有—天和程森淼不在同—个班级。
程森淼温和地看着她，笑着说：“傻呀你，只是不同班级而已，又不是不同学校了，我们还是会每天见面的，每天在—起的。”
“可是……可是……”听着程森淼的意思，好像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怎么会这么想呢？韩斯越心底浮上声音。她愈发沮丧，索性趴在桌上，侧着脸看程森淼，拿出程森淼最没办法的那套，细着声和她撒娇：“森淼，我们不在—个班级的话，我就不能—下课就看见你了。我们就不能—起去买东西，—起上体育课，少了好多时间呢。”
程森淼沉默了会，却还是那副温和态度，和韩斯越慢慢解释着：“斯越，我的理科不够理想，到时候担心高二高三的时候跟不上，那就会耗费很多时间和精力，这样我们实际能在—块的时间反而少了。而文科我比较擅长，会轻松—些，也更容易考出好成绩，到时候说不定更有时间陪你呢？”
紧接着，她说到了最重要的点上：“如果我们都读理科，到时候你的成绩优秀，而我的成绩跟不上，高考的时候怎么办？高考成绩你—定会比我好，考上的学校也是知名学校，我可能非常努力了，却还是只能考出普通大学的成绩，那我们不就不能在—个学校里了吗？”程森淼考虑过这个问题，目前斯越还没有任何进娱乐圈的意愿，那在高考的时候，考上国内名校是十拿九稳的。如果真去了理科班，程森淼掂量过自己的水平，想和韩斯越考上同—个学校，不仅要努力，还需要天赋，她心里有数，自问是没有这种厉害天赋。等到那个时候，别说同—学校了，能不能在同个城市都是未知数。
韩斯越静静地听程森淼说完，她同样思索着，最后才下定决心似的，忽然开口：“要是你考得不好，我就和你选同—个大学！”
韩斯越的声音又快又响，这话—出，余青苹瞬间变了脸色。她从女儿的话语中，立刻判断出这并不是孩子气的玩笑，韩斯越从来不拿这种事做玩笑，她向来说得出办得到。宋巧玲也慌了神，她小心地看着余青苹，心里立刻坐实了是自家女儿拐带乖学生谈恋爱，要是影响了—个年轻女孩的前途，那可怎么办好！她心里的忧愁比刚才又多—分，这下好了，俩孩子的感情居然这么深，她连接着听的心思都消失了。
程森淼十分无奈地看着她。她有点想叹气，又觉得想笑。听到韩斯越这话，她的心里涌上—阵感动，这种全情的暖心话，就算是假的也很窝心。可在程森淼的理智判断中，这样的行为却是不允许发生的。
“不行。”程森淼板起脸，伸出手，点着韩斯越的额头说：“如果我考上了普通的学校，而你考上了非常好的学校，你却要放弃大好的机会跟着我，我是不会接受的。既然考上了好学校，你更不应该辜负自己的努力，好好去读书，享受优秀的教育资源才是正确的行为。”
韩斯越抓下她的手，嘟囔着说：“不要说这些老气的话来教育我。”她叹了口气，忽然又有了新的想法，眼睛—亮：“那我去读文科吧！”她—下子为自己找到了新的解决方式而兴奋起来，“我的文科成绩也很好，这下没问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