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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温礼其实早就猜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所以才会选择在离过年还有两个月的时候,早早就开始给他做工作。知道逼他越狠他就越会有抗拒心理,傅温礼只能放缓了语气,一点点商量着来:“只有几天而已,平城离咱们这儿不远,我向你保证,最多待到初五我就一定会把你接回来。”容凡的想法并没有因为傅温礼的劝说而有所松动,依旧倔强地板着脸,垂眸看向地面嘴里嘟囔着:“可过年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傅温礼的心跟着微微揪了一下,须臾之后缓缓道:“可是你妈妈也想跟你在一起。”“凡凡。”他说罢低声唤了容凡的小名,“她毕竟是生了你还把你养到15岁的母亲,我不可能永远自私地把你留在我这儿。”寒风间歇不断地从领口灌进身体里,两人面对面立于冬季夜晚的街边,气氛却是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见容凡一直低着头,眼眶里似是有泪水溢出,傅温礼低叹了一声,抬手抚上他的眼角:“我也想和你一起过年,压岁钱都给你备好了。这样吧,红包我先给你留着,等你回来以后,我再带你出去吃好吃的、看烟花,怎么样?”傅温礼说这话原本是想缓和气氛的,可不知戳到了容凡的哪根神经,他的眼泪一下子没控制住直接流了下来,冲着傅温礼喊出了声:“谁稀罕要你的压岁钱啊!”容凡的情绪来得猝不及防,傅温礼愣在原地看着他,之后只见容凡缓缓蹲到了地上,双手抱在胸前似是有说不尽的委屈道:“我19了,不需要压岁钱了,我想快点长大!你能不能不要再把我当作小孩子了!”“好,我知道了,你先起来。”傅温礼弯下腰去哄他,一边说着一边扶上了他的胳膊想把人捞起来。容凡现在正是气头上收不住的时候,鼓着劲用力一甩,避开了傅温礼的手,继而愤愤道:“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个样子啊!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岁,不要以为高中时候替我开了几次家长会就能当我的长辈了,我会长大的,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可以改变的!”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傅温礼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往下接了,只能默默等在原地,让他自己把情绪消化消化。路口的红绿灯变了三个来回,傅温礼倚在不远处的栏杆旁抽了支烟,待身上烟味散尽了才走到容凡身边蹲下来问他:“哭够了吗?哭够了回家。”容凡两眼无神地定定望着前方,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对傅温礼的话充耳不闻,不做任何反应。“容凡。”傅温礼暗自咬了咬牙,须臾之后缓缓开口:“你把我叫什么?”他这么一问,容凡跟着回头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傅……傅叔叔。”“嗯。”傅温礼扯了扯嘴角,之后把手放到了容凡柔软的发顶上,目光满含深意地开口问道:“称呼就摆在这儿,我不把你当做小孩子,又该把你当做什么呢?”直到车开回湖湾别墅的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开门进屋换了鞋,李婶迎上来接过两人的衣服,恭敬问道:“先生,洗澡水放好了。我锅上还热着牛奶,你和容少爷喝一点吗?”李婶在傅温礼家做事很多年了,跟容凡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往常遇到这种情况,容凡早屁颠屁颠凑上去缠着李婶给再他切块小蛋糕了,但今天竟是吭都没吭一声吊个脸就直接上了楼。关门的时候还闹出了很大的响动,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李婶莫名地盯着二楼的方向望了望:“他今天这是……”“没事。”傅温礼走到餐台水池边洗了手,吩咐李婶:“把药拿过来,倒杯温水。”之后牛奶也没喝,也跟着容凡上了楼。容凡屋里的门虽然关得响亮,却没有上锁。傅温礼进去后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轻轻摇了摇床上的人:“起来,把维生素吃了再睡。”容凡有轻微的夜盲症,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在坚持服用维a。他把头埋在被子里不出来,翻了个身背对傅温礼闷声道:“你都不要我了,还管我干嘛。”“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从今天晚上提出过年那件事后,容凡就一直在闹。傅温礼虽然有耐心一直哄着他,可架不住他总是在胡思乱想。闭眼叹了口气,傅温礼俯身上前把容凡头顶的被子卷了下来,露出了他那张颓丧且仍有泪痕的小脸。知道解释无用,傅温礼单腿跪在床边低头拉近了两人距离,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语气也变得强硬了起来:“你听好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离开你,我也绝对不会不要你,明白了吗?”今晚的情绪起伏已经耗光了容凡的脑容量,傅温礼突如其来的认真让他来不及消化,只能怔怔地望着对方,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容凡。”傅温礼把他按在床上,一字一句强调:“说话,说你听明白了,记住了。”“听……听明白了,记住了。”容凡跟着机械重复道。“很好。”傅温礼说罢眯眼咬了咬牙:“以后如果再说什么不要你了、或者抛弃你这种气人的话,我就真的要罚你了。”“谁给容凡撑着腰”傅温礼昨晚话说得明白,容凡低落的情绪却并没有因为睡了一觉而有所缓解。一想到秦姿凝竟然私下去找傅温礼说情,两人还因为那个扫兴的话题最后闹出了不愉快,容凡越想越觉得堵心,回到学校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秦姿凝的微信号拖入了黑名单。容凡顶着一张臭脸两个黑眼圈推开宿舍门的时候,室友宋淮正站在镜子前换衣服,脚边放着个篮球。“课在下午呢,你怎么早上就回来了?”容凡和宋淮住的是双人间,但由于容凡总是动不动就往家里跑,所以两人的交集其实一直不太多。见容凡没说话,看上去心情也不太好,宋淮抱起篮球在手里拍了两下,客气着问了句:“回来了刚好,我这边少一个人,一起打球吗?”“我不行。”容凡从床头拿了充电器插到插座上,一边给手机充电一边跟人解释:“我从小就是个运动白痴。”原本就是顺带着问问,他不想去宋淮也没逼他,点点头道:“那好,我出门就不带钥匙了。一会儿学生会的人要来检查卫生,你记得给开下门。”容凡今天心里原本就烦,想一个人窝宿舍里静静就算了,谁知还要应付学生会那帮人。这么一合计,还不如出去透透气呢。于是趁宋淮走之前又叫住了他:“算了,还是一起去打球吧。”“好。”宋淮从桌上拿了两瓶水,把球传到容凡怀里:“行不行的就那样,凑个数而已,一会儿我罩着你。”两人抱着球到了篮球场,隔壁经管院的几个人早早就等在了那里。容凡一眼就从人群中看到了容嘉鑫,心里暗骂了句挺晦气,但面上还装作风轻云淡的,压根就没把对方当回事儿。学生们私底下组织着玩的球赛都没有裁判,甚至红队这边有容凡这么个传球都传不太准的新手也无人在意。一开始的时候比赛进行的都挺顺的,宋淮也时不时给容凡点儿提示,让他拿着球以后传给队友助攻一下就可以。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容嘉鑫那家伙看出来容凡打球不熟练,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凑上来,几次将容凡撞倒在地。容凡不想跟他起太多正面冲突,甚至有可能的话,都不想跟这个人产生任何交集。可你不去找事,事却总是要来找你。在不知第多少次被对方故意踩着鞋推倒到地上后,容凡终是忍无可忍咬着牙冲人吼出了声:“容嘉鑫,你他妈的有病吧?”容嘉鑫拿着篮球在指尖上转了转,不甚在意地冲其一笑,“呦”了一声:“玩不起就别玩,你怎么还急了呢。”宋淮刚刚就注意到了对方的小动作,球场上要是没有什么私人恩怨,谁会这么傻逼地一直犯规盯着陌生人不放。现在听容凡又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于是赶紧走上前去把容凡扶了起来,问道:“容凡,你们认识?”容凡淡淡瞥了容嘉鑫一眼,不屑地回了三个字:“不认识。”对方轻哼一声,用挑衅的眼神回看过来:“最好是别认识。”这边的动静引得场边许多路人驻足观看,经管院的队友走过来拍拍容嘉鑫的肩膀,好奇问道:“嘉鑫,他好像也姓容,你们是亲戚?”“算个狗屁的亲戚。”容嘉鑫闻言轻嗤了一声,抬起下巴一脸嫌弃地看着容凡:“他是我大伯的私生子。”“你说谁是私生子?”容凡今天本来心里就不痛快,遇见容嘉鑫这个故意挑事的,情绪几乎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他攥紧拳头盯着对方,咬牙一字一句地强调道:“我爸和我妈是合法夫妻,我不是私生子。”容嘉鑫听后故作了然地“哦”了一声,很快接道:“差点忘了,你还有个妈活着呢。看你整天跟在姓傅的身后要饭吃,我还以为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小野人呢。”“靠!”容嘉鑫话音落地,趁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容凡端直飞奔上前将一个拳头直接砸在了他的脸上。论起打架,容凡绝对没有容嘉鑫力气大。虽然是他起的头,但很快就被对方揪住了头发落了下风。其余的人见状赶紧上前去拉,宋淮听容嘉鑫刚才说的话本身就觉得挺气人的,现在看容凡嘴角挂了彩,脸上还有几个莫名的血道子,也不管不顾地拉着容嘉鑫猛揍了起来。他这一掺和,其他人也都被迫跟着加入了进来。直到最后,原本是两个人因为点私人恩怨拌几句嘴,竟然硬生生演变成了场面混乱的群殴。傅温礼没想到自己刚把容凡送回学校没几个小时,回到办公室椅子还没坐热,就被他们院长一通电话又“请”了过来。学校对于在校学生打架一直都有很严厉的惩罚制度,这次的事件牵扯到的人物特殊,顾及到容嘉鑫的父亲容向哲和傅温礼都是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两人都给学校捐过款,学校每年参加研讨会和组织教师活动也都跟傅温礼的酒店有合作,所以无论是哪一方,学校都轻易得罪不起。最后院系领导商议了一下,直接把傅温礼和容向哲都请过来,让他们缕清事件起因,带着自家孩子私下调停。容向哲比傅温礼早几分钟到达院长办公室,看傅温礼进门后叫了声“傅总”,之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道:“上次约你跟市银行的人吃饭一直没回音,没想到今天在这儿碰上了。”傅温礼跟容向哲一直都是点头之交,私下并不怎么熟,跟对方打过招呼后便把目光移到了墙边站着的容凡身上。容凡的羽绒服上还沾着灰,眼眶和嘴角都有不同程度的淤青,一看就是被人下过狠手的。傅温礼凝着眉走过去,刚刚抬手碰到容凡的脸颊,他立马“嘶”地偏头躲了一下。“倒底怎么回事?”傅温礼话问出口,还不待容凡回答,对面的容向哲倒是先坐不住了。“是啊,我也想问这倒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嘉鑫是个老实孩子,从来没有因为打架这种事情叫过家长。”“容凡。”容向哲说罢顿了顿,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事儿你可得好好给咱们解释清楚啊。”容向哲的用词很微妙,三言两语下来,事情还没询问清楚倒先让容凡把锅背上了。傅温礼单手插兜站在容凡身边,默默看着容向哲在这儿自导自演,眼中闪着幽暗不明的光。待对方说完,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语气却冷了下去:“你们家孩子既然这么老实,那容凡脸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一句话问得容向哲语塞,他张着嘴不知怎么解释,容嘉鑫却在这时抬手指了过来,愤愤不平道:“是容凡先动手的!”容凡虽然平日里是个温和的性子,但同样敢做敢当坦坦荡荡。听见容嘉鑫告状,不但没有否认,反倒不屑地“嗤”了一声。知道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傅温礼淡淡看了容凡一眼,之后垂眸定了定神,将目光转向容向哲:“我们凡凡从小到大也是乖孩子,从来不跟人打架。今天竟然都被逼得动手了……”“我还挺好奇的,究竟是什么人、说了些什么话,把他给刺激到了。”傅温礼话音落地,容嘉鑫心虚地低下头转了转眼珠子。院长见傅温礼语气冰冷强硬,容向哲这边也黑着一张脸,知道不能任事态再这么发展下去,于是赶紧上前插了话,以做缓和。“傅先生、容先生,院系针对这次事件的处理是让容凡和容嘉鑫两位同学各写一份检讨,之后再进行全院通报批评。”“但两个孩子都是容易冲动的年纪,这次把二位请过来主要还是想让大家当面将事情说清楚,握手言和,之后就将此事翻篇,既咱们谁也别再追究了。”院长的话算是给所有人都留了面子,处理方法也比较公允。原本就是低头认错、跟容嘉鑫和解,很简单的一件事,但容凡一抬头看见对方那张可恶的嘴脸,就觉得忍不下这口气。暗暗哼了一声说“没必要”,容凡拽了拽傅温礼的袖子小声嘀咕:“我想回家。”傅温礼拍了拍他的手背给了他一个安抚性的眼神,之后看向容向哲:“容总回去检查下你们家孩子都伤哪了,医药费我们可以出。至于握手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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