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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温礼的胸膛紧紧贴着容凡的后背,一手支着头,另一手环在他的腰侧很自然地把人圈了起来。容凡眨着眼平复了一下呼吸,躺在枕头上一点点转过身子,却因为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毫无意外地,还是撞到了傅温礼的怀里。傅温礼的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衣,容凡只需一抬手,便可清晰感知到对方胸腔规律的起伏,以及血肉之下那颗强健有力的心脏、发出怦怦跳动的声音。蓦然间,容凡后颈抚上来一只温热的手掌,顺着顺着骨节延伸的方向轻轻摩挲了几下。“怎么今天想着回来了?”傅温礼沉默了半晌开口问他,音色很沉,话里却隐隐带着笑。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容凡的头就不自觉想往傅温礼的怀里拱,可念着现在还不是跟人撒娇的时候,遂故意换上冰冷的语气哼了一声:“回来拿东西。”傅温礼不着痕迹“嗯”了一声,于黑暗中勾勾唇角问道:“拿东西就拿东西,怎么还睡我床上了?”这话问得容凡没法接,听着横竖都像自己赖在这不走了一样。他在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回答才能显得理直气壮一点,这时,傅温礼的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你发那短信是怎么回事?谁说不要你了?”“你。”容凡话里带着委屈,斩钉截铁地控诉道。“你把我的行李都扔出来了,还把我房门锁了要改成杂物间。”他一边说着一边揪紧了傅温礼的衬衫:“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要赶我走。”“你说这话可就有点没良心了。”傅温礼闻言轻笑了一声:“前几天是谁喊着要出去自立门户还要给我打欠条的?”“既然留不住,那我就成全你好了。”傅温礼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摘了出来,语气听上去颇有些无奈。他本身也没打算真把容凡怎么样,顶多就是做做样子吓唬他一下,灭灭人肆无忌惮那股子气焰。现在见这小家伙又憋着不说话了,傅温礼皱皱眉,担心真把人惹毛了,这才态度放软了下来,抬手环过去搂了搂他的腰,附在人耳边道:“小祖宗,别跟我闹了。”要是两人之间一直这么僵着还好说,容凡那倔性子也不会轻易破防。可现在傅温礼先把迷药给他灌上了,揽着他像情人似的闻声软语这么一哄,他这边几乎是一秒都撑不住,当时就没出息地哭了。“你打我。”容凡把头埋在傅温礼胸前揪着他衬衫的纽扣,有些不依不饶的架势道:“打也就算了,你还用皮带绑我,我手腕都叫你勒红了!”傅温礼其实那天打完立马就后悔了,现在看见容凡因为这事泛委屈,心里更是说不出地自责,于是赶紧抚上人的后背给他顺顺气,好言好语地跟人道歉:“对不起,我这不是被你气急了么,还疼不疼?”傅温礼一边说着,一边把手往下移,顺着脊椎一路就摸到了他的屁股上:“我给你揉揉。”容凡瞥了他一眼,将他的手拍开:“我哪有那么脆弱,谁要你揉啊!”傅温礼失笑,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的脸道:“那你想怎么样?”容凡瘪着嘴想了想,待情绪有所缓和了,才伸出食指戳了戳傅温礼的腰,愤愤不平道:“我要你发誓,以后不管怎么吵,你都不许再动我的行李和我的房间了。”他话一说完,不知怎么的,先前那股难受的劲又从心底返了上来,遂夹杂着哭腔忍不住抱怨:“你这个样子,我真的会很害怕的!”容凡的肩膀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一抽一抽的,活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傅温礼看着他在自己怀里这副模样,虽然心下有些不忍,但也些生了些庆幸出来。知道害怕了就好,下次再闹之前,多少也会有些顾忌了。看来这么兵行险招刺激他一下,有的时候还是挺管用的。容凡说怕,傅温礼嘴上不言,心却是实打实跟着狠狠揪了一下。怕的岂止是容凡一个人?只有傅温礼自己知道,听到怀里人要离开的那一刻,他其实是有多么的恐慌。他可以忍受容凡的骄纵任性、可以把人像公主一样的宠着惯着,但是绝对不允许从容凡嘴里说出任何要与他断绝关系的话。“知道了。”傅温礼把容凡紧紧抱住,自心底舒了一口气:“放心吧,房子都是你的,真要滚一个也是我滚,哪能真的舍得把你丢出去啊。”“你也不许走!”容凡闻言抬手捂住了他的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什么别墅花园的,我根本就不稀罕。我就是想跟你待在一起,哪怕住在茅草屋都行。”“那倒不至于。”傅温礼淡淡一笑,把他的手从自己嘴上拿了下来:“谁还能这么苦着你了?”只要有我在这世上一天,你就安安心心做那温室里的娇花,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就算有一天天塌了,也有我给你顶着。眼看着该闹的也闹完了了、该哄的也哄好了,开学前容凡乖乖在家安省了几天,傅温礼把人送回学校以后,就又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当中。陆译忱过年那段时间也回了父母家里,两人一直没怎么联系,结果现在一复工,不想着把手头没处理完的文件签一签,倒是一屁股坐到了傅温礼办公室里聊起了八卦。“你们家祖宗过年闹出走那事儿我听许灿说了。”陆译忱一边端起茶抿了一口,一边勾勾唇看向傅温礼调侃道:“他可真会挑时候啊,以前只是折腾折腾你,现在连着你父母一起折腾。”大过年搞得家里人仰马翻的,说出去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傅温礼现在就想着把这事尽快翻篇,没心思回应陆译忱的好奇心。遂只瞥了他一眼敷衍着回道:“没事,都过去了。”可陆译忱显然比他想象中要没眼色得多,明见着他已经兴致缺缺了,却还是要执着地追问下去:“所以后来怎么处理的?他不是不愿意跟你回家,怎么现在又没事了?”傅温礼埋头在书案前,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幽幽道:“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陆译忱闻言“”了一声,目光中尽是不屑:“你就吹吧,你能舍得打他?”傅温礼放下笔,抬起头来凝视着沙发上翘二郎腿坐着的人:“你是不是挺闲?闲的话来帮我把这些文件批了。”叫他这么一说,陆译忱霎时挺直脊背坐了起来,咳了两声:“找你也不单纯是闲聊,我有正事和你说。”“什么正事?”傅温礼问他。“你记得年前去朔宁看的那块地吧?”陆译忱说着想了想:“我也是从别的渠道听来的消息,安城还有另外一家能拿出这么多钱的,也在跟那孙老板接洽。据说当时差点就要签意向书了,结果一夕之间突然就搁置了。”陆译忱说罢故作神秘地望过来,动动眉毛道:“你猜猜是谁?”“容向哲。”傅温礼在电脑上敲了几个键,说话的时候想都没想。“你这是早就知道了?”陆译忱说着瘪瘪嘴,靠回到沙发背上:“没劲。”傅温礼抽空看了他一眼,敛着神色道:“做生意都像你这么迟钝,早就成为别人案板上的鱼肉了。”这句话听上去是在调侃陆译忱,但实际上,傅温礼的行事风格就是这样。虽然平日里沉默寡言,看上去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但其实他的目光比身边的所有人都要敏锐,总是能于无声中洞察到事情发展的风向,对一切都了如指掌。他不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但往往在你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却会在最关键的时刻亮出自己手中的利剑,杀对手一个猝不及防。见他心里有数,陆译忱也跟着放下心了然地点了点头。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又聊了点别的,临出门的时候陆译忱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突然顿住,折返到傅温礼跟前俯身看着他:“论起正事,我消息的来源渠道可能还真没你的广。但要是聊起小道八卦……”陆译忱说着顿了顿,勾起唇角:“我敢保证,还有一件事你绝对不知道。”见对方说得这么肯定,傅温礼这会儿倒是来了兴致,遂停下手头的事物抬眼望向他。“容向哲跟那孙老板合作谈到一半中途搁置了,其实是有原因的。”陆译忱说着渐渐眯起了眼:“你没发现他最近在圈子里已经很少露面了吗?连拍卖会和酒会那种拓展交际圈的活动有时候都不出席了。”“发现了。”傅温礼不紧不慢站起身,走到矮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所以是因为什么?还请陆总赐教。”陆译忱嘴上说着是八卦,但现在真聊起来,脸上的表情倒显得有些凝重了。他抿着唇思索了一下,眉头紧皱着,须臾之后,才缓缓看向傅温礼道:“我不知道这事儿你们家容凡听说了没,但容向哲他……”迎难而“上”寒假开学后,容凡在学校里度过了忙忙碌碌又倍感充实的前两周。新学期新气象,学校力求突破与变革,今年针对酒店管理系的学生又开设了一门极具实践意义的特色教学课程。系领导在动员大会上把增设这门课程的意义说得天花乱坠,大家坐在礼堂里大睁着两眼听了半天,最后才搞明白。这事儿说通俗点,其实就是把戏里的学生打散分配到各个星级酒店进行为期一个月的短期实习,在实践的过程中结合课本上所学到的内容,刷新对这个行业片面化的认知,提升自我的专业素养。对口实习的酒店是系里之前就给学生们联系好的,容凡碍着有傅温礼这一层关系在,自然就被分配去了carlton酒店。而宋淮则是因为沾了容凡室友这个光,第一次享受到“关系户”的待遇,也跟着他去了傅温礼的酒店实习。从辅导员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容凡和宋淮慢了其他人一大截,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没过多久,走廊里就传来了几名同学抱怨的声音。“老师这种分配方式也太不公平了吧,谁不知道容凡的叔叔是carlton酒店的总裁啊……”“就是。”另一个人跟着附和:“同样是实习,人家去了什么活都不用干,天天躺在屋子里睡大觉,最后鉴定报告上照样可以拿个a。咱们就不同了,在酒店里黑白颠倒累个半死不说,还得整天看客人脸色,那都不是一个‘惨’字能形容的了。”“果然,怨天尤人没有用,投胎也是个技术活啊……”那几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太大,但也没有刻意收着,更像是为发泄心中的不满而故意说给容凡听的那般,毫不避讳会不会由此引发争端。容凡承认有傅温礼罩着自己的工作可能会相对轻松一点,可自己这次原本就没打算偷懒,叫这些人三言两语随意一揣测,之后无论他有多么地努力认真,放在外人眼里就都变成了不劳而获。容凡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不由自主加快了脚下的速度,欲上前跟那些人好好理论理论。猝不及防地,却被宋淮一把拽住了胳膊停了下来。宋淮眯着眼冲他摇摇头,见他眼中仍有疑惑,才轻叹一声开口劝阻道:“你现在冲上去有什么用?闹个面红耳赤不欢而散的,到最后那些人在背地里还是会说各种话来内涵你,有可能还会给你再加一条仗势欺人的罪名。”宋淮说着拍了拍他的肩:“做好份内的工作就可以了,别人怎么说是他们的事,你堵不上所有人的嘴,却可以捂住自己的耳朵。”有了这个小插曲,容凡的心里本来就泛膈应。结果傅温礼知道他和宋淮要来carlton酒店实习的事情后,趁着晚饭的时间竟也主动开口询问起来,说是可以让助理给下面的人交待一下,给他们安排一个尽量不用熬夜的部门,没那么辛苦。容凡听见这话当时就有些炸毛,撂下筷子气鼓鼓看向傅温礼问他:“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实习就是为了做做样子,随便混一混就能拿个a了?”傅温礼原本也是好意,可对方这小情绪来得莫名其妙,让他一时反应不及,最后皱着眉仔细琢磨了一下,才了然道:“什么叫做‘也觉得’?有谁在背后说你了?”“没。”容凡哭丧着脸,拾起筷子在米饭上戳了几个洞。今天在学校里听到的那些话虽然挺让人生气,但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些没有实质性伤害的闲言碎语。人家背后议论议论,一不违法、二不犯罪的,自己在这儿逮着不放、给傅温礼告状也没什么意思。思及此处,容凡平复了一下心绪,很快又换上了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对着傅温礼交待道:“不许给我特殊关照,在公司即使碰到了也不许说认识我!”傅温礼因着他这话愣了愣,片刻之后,失笑点点头答应道:“好。”而容凡则是低下头暗暗咬了咬牙,心道:就当是磨练意志体验生活了。这次不管被分配到多么辛苦的工作,一定要坚持住,凭自己的本事拿到a,才能堵上那些人说三道四的嘴。一周之后,容凡和宋淮拿着学校开具的介绍信,去往carlton酒店的人事部报道。说来还有些不可思议,跟傅温礼一同生活了五年,这还是容凡第一次踏足对方工作的场所。傅温礼的办公室在行政楼的最顶层,与酒店的营业大厅完全是隔离开的两个区域。最基层的员工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总裁办,没有见过傅温礼办公室书架上放的那张照片,自然也就不会联想到今天来报道的实习生,其实昨晚跟他们傅总睡的是同一张床、钻的同一个被窝、甚至夜里睡熟了的时候,还在梦里无意识地扇了傅总一巴掌。两人在人事部先是分别填了张表格,后来又被复印了身份证,等手续全部办妥以后,就被安排在会议室外的长廊里等着。即使是实习生,酒店也会为他们配备统一的工服与工牌。而这些物件申领和制作都需要一些过程,容凡实在等得无聊,就从兜里拿出了手机,刚想给傅温礼发个信息问问他在干什么,就在这时,身后却飘来了一个熟悉的男音,隔着几米距离轻声唤了他的名字。容凡循着这声音转头,一抬眼,便看见陆译忱身后跟着秘书,穿着一身灰色西装、手里拿着几份文件向自己走了过来。许久未见,容凡冲来人礼貌点了点头,那一声“陆叔叔”眼看着已经到了嘴边,倏然反应过来现在是在工作场合,于是顿了顿,最后还是跟着别人叫了他一声“陆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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