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苏锐。”许昼“卧槽”了一声，颜羽庭有些震惊地：“怎么，你认识啊？”“他跟我是一个老师手下的博士。”许昼说，“其实…他以前应该有点喜欢我。”“他喜欢动手动脚，手上不怎么干净。”姜蓝一串地：“对对对对，哪有这种借着送花名义抓我手的人啊！”“我跟他说了别再找我之后，他就没再找过我。”许昼揉揉额角，“但他跟你到宿舍的举动太他妈吓人了。”“再让我看见他一次我就踢爆他。”姜蓝咬牙：“许昼，你平时离他远点儿。”许昼点点头，“本来交集也不太多。”说着交集不多，但其实许昼每天都和苏锐在一个工作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许昼最开始对苏锐还是挺膈应的，后来慢慢就好了，现在知道了姜蓝这事儿，许昼觉得自己没法给苏锐好脸色了。好巧不巧，刚回到工作室，许昼就看见苏锐坐在大厅沙发里，旁边坐的是另外两个博士生，辛西娅和盖尔，三个人正在聊天。“学校设计征集中午的时候截止了，你们交了吗？”盖尔问他们，苦恼地挠头：“我做到一半才发现是在今天截止！安教授提醒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直接错过了。”辛西娅摇摇头：“噢，我最近在忙公司面试，没时间做。”“有点遗憾诶。”苏锐说，“我听说这次虽然只是校内设计征集，但评委貌似有j女士，担任过普利兹克建筑奖评审的那位，神秘且超有名的设计师，她以前是斯城理工的校友。”“是创作出了‘葡萄球廊’的j女士吗！”盖尔瞪大眼睛。葡萄球廊是十几年前一个非常有名的前卫设计，交错的圆球形走廊让人仿佛步于梦中，颇有些小径分岔花园般的哲思。j女士从此成名，后来也操刀了许多大型建筑的设计，尽管为人低调，但功勋不菲。苏锐笑着说：“如果作品能被她赏识，没准半只手就摸到普利兹克了。”“真的吗？”盖尔悔不当初：“ohno！早知道我就认真准备了！”“之后还有机会。”苏锐安慰他。许昼路过他们，和三人打了个招呼，盖尔伸长了一只毛发浓密的手臂，招呼许昼道：“嘿，zhou！你交了今天截止的学校设计作品吗？”“hi，正好，我想请问一下。”许昼走进他们。“你们最近有看到谁动过我的电脑吗？”三个人都是一脸茫然地摇头。许昼呼出一口气：“我放在电脑里的设计稿被人删掉了。”苏锐皱起眉：“怎么会？你找找垃圾箱？”许昼摇头：“都找过了。”盖尔又是一声“ohno”，辛西娅问：“那怎么办，你交上去了吗？”许昼犹豫了一会儿，说：“交上去了，恢复文件花费了很多时间。”盖尔和辛西娅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苏锐也说：“交上去了就行。”许昼回到座位，在椅子上转了转，盯着面前电脑的黑屏，转头看了一眼苏锐空着的座位，就在他的斜对面。他打开提交作品后收到的确认邮件，上面有一个撤回提交的按钮，旁边写着“一旦选择撤回提交，您的作品将不再被评估。”许昼知道自己不可以随便怀疑身边的同事，但犹豫许久后，他还是拿起手机，打开了和文怀君的对话框。上次文怀君把他按在这张桌子的角落里，跟他说“试着向我索取”。许昼很少向文怀君寻求什么帮助，但这次他想试一试。这会儿，文教授刚结束量子物理的课，助教帮忙收起了随堂测验的卷子，台下又是一片哀嚎。“我已经降低难度了。”文怀君平淡地说。满教室流泪猫猫头：真的吗，你确定吗，你摸着你的良心，你黑色的良心不会痛吗？文怀君感受到手机的震动，是许昼发过来的一条：“可以帮我个忙吗？”文教授不自觉地弯起嘴角，打字如飞：“当然，好啊，可以。”于是全班同学都看着文教授站在讲台上，嘴角噙着罕见的笑，低头打字。这笑不像是在暴君脸上出现的，而像是搂着美女不早朝的昏君才会有的。有个想问问题的同学都定住了动作，上去也不是，下来也不是，内心还有点惶恐。姜蓝也很震惊，在乐队群里发了句：“感觉今天暴君心情很好啊。”她没忘记自己的职责，于是跑到教室前面找西国那几个玩乐队的同学，邀请他们去围观排练。那几个小哥都挺乐意的，爽快地答应了。旁边的同学听到了，也凑过来说：“你们是不是情人节那天在学校演出的乐队？我也想听！”“哦，当然可以。”姜蓝挺高兴，没想到他们知名度还不错。一时间，姜蓝身边围了一小圈人，姜蓝便在纸条上写下了地点和时间，分发给凑热闹的观众。“什么乐队？”一道低沉的声音落到学生们的耳朵里，姜蓝倏地抬起头，看到文教授站在他们面前。今天这是怎么了，文教授平时从来都不参与课后学生的聊天。这让姜蓝突然想起，高中时课间抓手机和漫画书的班主任，总是背着手沉默地看他们作妖。姜蓝觉得自己脑门上顶着一个巨大鲜红的“考试不及格”，缩了缩脖子，说：“我们有个小乐队…准备邀请同学去看我们…彩排。”“请问我也可以去吗？”文教授礼貌地问。“啊，啊！”姜蓝被吓着了，用力点点头：“可以啊，可以。”文教授从桌上拿起一张写着时间地点的纸条，扫了一眼就放了回去。“很期待。”文怀君走了，留下了一堆沉默的学生。姜蓝在群里发了他嫉妒他“查到了动你电脑的人。”文怀君说。许昼看着文怀君发来的ip地址，指向的是苏锐的电脑。说不出是什么感受，疑惑过多愤怒。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要让苏锐这样对他。高中时何天浩他们欺负许昼是因为他有暴力史，许昼觉得自己确实有错在先，但现在苏锐呢，许昼反思自己，是做了什么让他不适的事情吗？文怀君冰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就是之前和你一起找我要基金会资料的那个人？”“他还试图追你。”“谢谢你帮我查到证据。”许昼唤他，“但我想自己处理这件事。”文怀君在电话那端皱起眉：“我可以帮你…”“你已经帮我很多了。”许昼低声说：“我说了会努力追上你，包括自己解决问题。”文怀君知道自己又拗不过他了，只好答应：“好，但你能不能和我保持语音通话？这样我也可以帮你做个录音记录。”许昼点点头。许昼一直不知如何面对他人对他的伤害，他总是选择隐忍，然后在一个无法忍耐的临界点用暴力形式爆发。先前文怀君帮他摆平了何天浩，许昼这次想自己和苏锐聊聊。许昼进了工作室，看到只有苏锐一个人坐在电脑前，许昼走到他身边，苏锐从工程图里抬起头来，自然地问他：“怎么了？”许昼不知该如何开口，于是选择了最开门见山的方法：“苏锐，你是不是删了我的设计稿？”苏锐愣了一下，莫名其妙道：“你说什么？”许昼胸中堵着一口气，不带任何情绪地说：“如果你删了我的东西，希望你可以向我道歉。”“笑死了，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啊。”苏锐笑道：“我倒是想问你是为什么能进这个项目？”苏锐推开转椅，站起来直视着许昼：“我没有查到关于你的任何学术记录，没有作品，你是怎么拿到offer的？”许昼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他有学术记录，也有作品，只是官方为了保护穿越者的隐私，将所有信息都从网上移除了。“我是靠我自己的努力得到的。”许昼不卑不亢。“你确定？”苏锐嗤笑，“你靠你自己的努力钓到了文教授，又去钓安教授？”许昼诧异道：“你在说什么？”“安教授有时候会在组会之后单独留你下来，还会叫你单独去她的办公室，对吧？”许昼皱起眉：“那都是正常学术交流啊，你难道没去过安教授办公室？”“去过。”苏锐很快说，“但是我不会有这个”苏锐猛地扯开了许昼扣到最顶端的衬衣领子，赫然露出他脖颈上未消的印迹。“这是安教授弄的吧？本来我只是猜测你行为不端正，但我看到这个后就确定了。许昼，你遮应该遮得更严实一点。”“用身体换教授的单独辅导和垂青，你不觉得自己恶心？”“我居然一开始还喜欢过你。”苏锐摇摇头，“我为什么会喜欢你这么廉价的人。”“恶心”和“廉价”两个词刺得许昼全身一痛，火辣辣地烧着亿万根神经。他本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各种攻击与陷害，但这两个词还是轻易将他带回到曾经的漩涡里。胸腔扩张，许昼努力呼吸，克制着拳头里逐渐积赞的冲动。他闭了闭眼，心中反复默念着，许昼，你不能再做只会暴力解决问题的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