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还没有找到大展宏图的机会就丧生在了这场由于权臣与宦官斗争而产生的宫廷之变中。谢珩能闻到室外的血腥味,也能听到兵戟相撞的铿锵声,想必外面正上演着一场恶斗或者单方面的屠杀。
原主一无政治权力、二无钱财、三无武力、四无外家帮扶、五无兵权,甚至连一句健康的身体都没有——完全点亮医术技能的谢珩不用给自己把脉都知道这具身体有多么差——所以在叛乱来临时,只能和贴身太监一起躲在书房中。
本就体虚的原主受到惊吓后剧烈运动后再也支撑不下去一命呜呼,尚存一丝气息时,原主向苍天祈求,他愿以生命为引,请圣人入世,救黎民于水火,挽大厦于将倾。
原主再无能也是顺应天命的君主,于是天道顺手把谢珩塞到了原主的身体里。
这个天道真会做生意,谢珩想。
“陛下您醒了?感觉身体怎么样?”虽被谢珩斥责,金豆子一点也不害怕,把泪水擦干净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谢珩撑着身体坐起来,看了一眼娃娃脸的小太监,道,“已无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金豆子长吁一口气,放松了下来。原主是有多缺钱哪,给贴身小太监取名叫金豆子?谢珩想了想,好像确实挺缺钱的,别说常年赤字的国库了,光说原主登基三年都没攒下来什么钱就知道他有多穷了。
“你刚刚说定安王?”谢珩向来会抓重点。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位定安王是先帝钦封的异姓王,从一个小兵一路拼杀成将军,长期戍守边疆,常年不回京。按照古代的速度,从边疆到京城快马加鞭也得大半个月,可听金豆子的意思是定安王带着军队勤王,宫廷动乱还不到一个时辰吧?这位异姓王来得太及时了——恐来者不善。
谢珩正想着,外面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谢珩听见人的脚步声,本能的从书桌低下站起身来。
门开了。
一位穿着盔甲手持银色棱枪的将军走了进来,他身上沾染着浓厚的血腥气,棱枪上还滴着没有流干净的血,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和盔甲声交织在一起,妥妥的一个杀神。金豆子从书桌后偷偷看了一眼就吓得缩了回去,蹲在谢珩脚边瑟瑟发抖。
谢珩现在可顾不上安慰这个贴身小太监,他看着逆光而来的人缓缓笑了。虽然看不清脸,但感觉可不会出错,这是他家舟舟啊!见鬼的来者不善,他家舟舟能来就是大善!
原主这个皇帝当的果真不怎么样,他家伴侣那么厉害,原主居然连舟舟的名字都不知道,活该当了三年皇帝还没有收拢权力,害他差点误会他家舟舟。谢珩理所当然地把锅推给了原主,明明刚刚还夸原主是个好孩子来着。谢珩选择性忘记没有人给原主启蒙,原主也没有受到朝堂的教导,就只能定安王这样称呼下来了。
来人自然是江泊舟,他冰着一张脸,看到谢珩脸上暖融融的笑容,微不可见的顿了一下,然后直走到谢珩前面,把一个东西扔到了桌上。
“用玉玺盖章。”江泊舟说。他的声音冷冷的,带有一丝弹性,谢珩觉得非常好听。
谢珩眉眼弯弯,“好。”
江泊舟面无表情,心里却乱得一团糟。这小皇帝怎么回事?莫不是傻?他是不是还不认字?这么乖觉是演的还是真的?小皇帝太瘦了,得好好养养,这样才能——江泊舟被自己的所思所想吓到了。
他从谢珩手里拿过加盖国印的圣旨,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谢珩没有拦江泊舟,在他看来,这是舟舟害羞了,他根本不怀疑江泊舟的神魂碎片会不对他一见钟情。
至于圣旨上关于封定安王为摄政王的事,谢珩表示,他家舟舟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儿,要是舟舟相当皇帝,他现在立马就禅位。原主的愿望与江泊舟的意思相比,谢珩当然认为他家伴侣更重要,再说,原主的愿望是救黎民于水火、挽大厦于断梁,又没说非要坐稳皇位当皇帝,到时候他只要让舟舟不改国号就好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金豆子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后怕道,“原来定安王也这么可怕!”
“他很好看。”并不可怕。谢珩这才从东想西想里回过神来,他不喜欢金豆子对江泊舟的评价。
“听说先帝还夸过定安王面容姣好来着,原来竟不是流言?”金豆子不知道主子为什么突然说这么一句,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头往下接。
谢珩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先帝不就是原主的那个老色坯爹?他家舟舟可是将军,有这么侮辱人的吗?谢珩为江泊舟打抱不平,他家舟舟真是受委屈了。
还好没人知道谢珩的想法,不然真要为谢珩的无耻惊到。从小兵升到将军,又被封为异姓王,江泊舟只用了短短八年,这是多大的荣耀,就算江泊舟本事很大,如果谁要暗中使点绊子,或者没有先帝的赏识,根本不会有现在这个结果。
“陛下?”谢珩久不出声,金豆子忍不住提醒道。金豆子虽不是什么聪明人物,却也明白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既然定安王已经平定动乱,那么他们也应该看看之后的路怎么走,或者说,定安王怎么安排他们。
不过金豆子并不用为这个问题纠结多久,因为定安王派的人不多一会儿就到了,他们把谢珩请回寝宫,伺候着谢珩洗漱吃饭就寝,金豆子就跟着打下手。金豆子心里的惶恐并没有减轻多少,这些宫人全都是生面孔,不苟言笑,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不回答谢珩和金豆子的话,却偏偏把恭敬的姿态做足了,除了不说话,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