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省一进来就要道歉。向崔筠拱手行礼:“今日是我的错,请姑娘勿怪!”
“是我的错,是我爹爹不该回来,耽误了张大人前程。”崔筠冷冷回道。
张省瞬间冷汗连连,觉得没意思,见崔筠不理他,摸着鼻尖自顾自坐下道:“我何尝不希望崔大人回来,像他这样的好官,回来了造福百姓,姑娘也有了依靠,”他说着看向崔筠,见崔筠神色不变,继续道:“我只是遗憾如今形势大好,白白的错过了。若是给我时间,不出两年,我誓必夺回旧都,迎回崔大人。”
崔筠这才看了他一眼。对张省在桑府说的话有些释然。张省正年少,想在战场建功立业也可以理解。
张省继续道:“若崔大人得知朝中情况,他不见得愿意回来。”
崔筠也不是真心责怪张省,相识这么多年,虽没有深交,但她也知张省一心北上,此时不得志,向她说两句重话,也不是不能原谅。又听他如此剖白,原来他存了这样的大志。
慢慢放缓神色,回道:“我父亲出使、被滞留,从没有遵从过内心所愿,都是为国为家,大势所迫,他早就牺牲了一切,如今的局势,不应该由我父亲来承担责任或骂名。张大人难道不知这个道理吗?与其责怪我或自责,不如好好筹谋未来的路。”
张省听她这样说,更是觉得愧疚,微微点头算是应下了。
沉默良久,张省才道:“朝廷已定下由谏议大夫出使和谈,命我随使护送。”话不说明,崔筠应该明白他的意思。他既然随使,定是能见到崔大人的。
崔筠听明白他的话,但想着父亲既然要归来,她现在何必要多此一举,微微摇头,她没什么好求的。
张省有些失望,也不好多说什么。随意拿起手中茶杯饮了一口,也觉不出滋味,这时候,崔筠忽道:“既然大人要走,我为大人弹一曲可好?”
张省知道这是原谅他了,也很是高兴,出门叫人递上一张琴来。
一曲抚毕,张省觉得心中平静不少,正想带崔筠离开。忽听两声敲门声响,张省开门一看,一只茶壶映入眼帘,“公子,该上茶了。”
张省见门口站着一个绸衣富态男子,正笑眯眯看着他,时不时朝室内张望。幸好一张百鸟朝凤的屏风挡着,那男子看不到室内。
张省接过茶壶,正准备关门。那男子用手一挡,笑眯眯的道:“方才闻琴,我们兄弟实在想见见弹琴之人。”张省这才看到这男子身旁还站着另一人,瘦高稚嫩,见张省看他,自报家门道:“在下新京府尹陈文昊之子陈留,这位是薛荣公子。”
张省这才还了一礼,好说歹说拒绝了二人。
这位薛荣公子,是新京皇商薛家长子,向来花钱如流水,爱用银子办事,其父薛景仪依附宰相秦京,人人让他三分,薛荣一时骄横,被张省拒了之后,偏偏要见抚琴之人。
此时出主意道:“屋内抚琴之人终究要出门,我们就在门口候着,不怕见不到人。”
陈留有些犹豫:“这样不好吧,人家既然不愿见面,我们苦苦相逼实非君子所谓。”
薛荣拍拍他的肩膀,搂着他退到对面房间,劝道:“为兄就是好奇,想看看谁这么大架子,陈弟你好心求见,虚心学习,我们远远看着,没什么不好的。”
两人偷偷伏在对面门缝观看,过了一会儿,对面屋子打开,果然见张省先出来,随即跟着一女子,头戴帷帽,看不清面容,身边一个小丫头搀扶。
陈留正想着那琴音必是此女子所弹,忽然见走廊里冲出几人,上去就要抓那女子。
张省冷哼一声,将崔筠护在身后,他久经沙场之人,几个府兵,本就不在话下,不过一眨眼功夫,那几人被打的躺倒在地,张省将崔筠推回屋内,他早已注意到对门视线,一脚踹开薛、陈二人躲身的大门,揪住薛荣衣领,正想逼问,却见陈留指着张省身后,原来一个府兵挣扎着站起,趁崔筠不备,一把扯掉崔筠戴着的帷帽,张省瞬间放开薛荣,一脚踹在那人身上,回身替崔筠将帷帽戴上。
但只这一瞬的功夫,陈留二人已看到崔筠形貌,见这姑娘竟是盲女,一时想不起是谁,还道是哪个清馆里的姑娘。
薛荣见张省维护着崔筠,嘻嘻笑道:“原来是你相好,怪不得不让我们看,你早说嘛!”薛荣一笑,脸上肥肉挤在一起,很有些猥琐。
张省一拳打在薛荣脸上,还想再打,被崔筠轻声叫住,原来楼里早有宾客探头观看,对着几人指指点点,张省会转过身,护送崔筠上了车轿。
张省在回程的车上又道了一次歉,崔筠虽有些害怕,但此时已脱险,反而安慰张省无事。她越这样说,张省越觉得歉疚,要不是他提议来这里,哪会有这事?
马车到府门口一停下,张省跳下车,本想扶着崔筠下去,就见浮光走上来,很自然的等在车前,将崔筠搀扶下来,理也不理张省。
崔筠回了府,其他的事都不说,她对别的都不在意,单跟莹玉说了她父亲要回家的事,莹玉很是高兴,忙着为崔松陵收拾房屋。
崔筠也准备再找浮光商议,她的眼睛,也该“复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