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到柳小柔的目的地，柳小柔在园区外下了车。
绿化极好的别墅园区，柳小柔第一次进入这样的场合。
刚巧，她身前有这里的住户刷卡打开了门禁，她跟随那人走进了大门，看着挨家挨户的门牌号，寻找她要补课的那户人家。
客户的详细信息并没有给到她，毕竟是替补选手，客户是否愿意一直被她辅导，要在今天的试讲结束后才能决定。
柳小柔不禁紧张起来，能住在这种地方的人，定然是大富大贵之人，她可要小心谨慎，不能出差池。
一路朝下走，里面的环境越来越好。
柳小柔提着一兜子的补课材料，为了今天这一战，她甚至买了身新衣服，深色的休闲小西装，穿在她瘦瘦小小的身板上，略有违和。
她找到对应的门牌号，栏杆铁门后，是一个花园小院，里面种满了花花草草，甚至还搭建了凉亭。
柳小柔听到院子里有欢笑声，那声音听得她耳熟，越靠近越耳熟。
她站在栏杆外侧挪了挪位置，探头朝里张望。
她看到两个男生正在院子里打闹，男生的手里各自拿着一根浇花用的水管，对着彼此的方向呲水捉弄。
柳小柔几乎是在瞬间，认出了向阳。
而下一秒，她看着背对她而站，面庞冲着向阳的那个男生背影，她的心倏然下沉，又倏然升起。
她整个人愣在那，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个熟悉的背影，分明就是向柏凯。
向阳为什么会在这里？向柏凯又为什么会在这里？那个人，真的是向柏凯吗？
柳小柔一时说不出话，更不知下一步应该作何反应。
她浑身都僵硬，明明向柏凯此时在美国，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小院里？
更莫名的是，她要补课的对象，就是这户人家。
院子里，向阳和向柏凯仍在玩闹，他们谁都没有留意到，院落门外的柳小柔。
仿佛那排围栏，遮挡了两个世界。
柳小柔的心里有十万个不理解，而不理解过后，她觉得自己被欺骗，被向阳欺骗，被向柏凯欺骗。
她很想上前一问究竟，可即刻，她发现了向柏凯身上的种种异常。
向柏凯似乎看不见东西，他在不停地寻找向阳的位置，明明向阳就站在他面前，可他就是找不见，甚至需要用双手去触摸。
向柏凯侧过脸的瞬间，阳光打在他轮廓分明的脸颊上，柳小柔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她的心躁动不安。
而很快，她发现了那双眼里的晦暗，失去了星光，不再深邃。
转而替之的，是无神和空洞。
柳小柔察觉到了向柏凯身上的不对劲，很快，她亲眼看到向阳关掉了手中的水管，听到向阳和向柏凯的对话。
“哥，不能再玩了，家教老师很快就要到了，我们进去换身衣服吧，准备一下。”
向柏凯站在原地，等待着向阳走到他面前，搀扶他进屋。
这一幕被柳小柔看在眼里，也被她疼在心里。
向柏凯失明了，或许就是同学口中的“美国意外”，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埋怨向柏凯的绝情失联。
她一时苦涩难忍，两条腿不听使唤，她不敢去按门铃，不敢走进这院子，更不敢同向阳和向柏凯面对面。
好像一时间，很多谜题都解开了，向阳为什么和向柏凯同姓氏；向阳从哪里拿来了十万块；以及向阳安慰她，向柏凯一直在美国好好读书。
所有的欺骗都是善意的。
他看不见了，她喜欢的男孩子，看不见这个美好的世界了。
即便如此，她喜欢的男孩子，也没有把这个糟糕的事实告知给她。
柳小柔背靠在凉冰冰的围栏上，她想起当初的种种，想起向柏凯的告白，想起向柏凯的陪伴，她想起她从乡下逃出来的那日，向柏凯对她伸出的援手。
如今，她的男孩倒下了，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起身走到院门前，门铃就在眼前，她犹豫着，是按下去，还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