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六名镖客齐齐捂着黑色面罩，长袍猎猎生风。见前方女
子的马匹明显慢下来，似是镖客头领的男人赶忙上前，询问道：
“碧菱姑娘，有何不妥么？”
女子转过头，那张平日里貌不惊人的脸上透着肃杀之意，正是魏禾的近身侍女碧菱。
“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卞天干、右都御史郭淮都是十分难对付的人物，”碧菱看了那头领一眼，“若说郭淮是人面兽心，那卞天干便是兽面兽心，对上了他，对方很可能连表面功夫都不会做。”
耳畔刮过残日的风，碎发打在脸上刺痒着疼，碧菱停顿好一会，才道：“主公有意引起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分裂，想从内部扰乱郭淮的视线，叫我们只是恐吓那卞天干一番，并不让我们动手——但这不代表对方不会动手。”
头领拽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我们几名镖客都是在死生之线由主公遴选出来的，兄弟们个个是一等一的人物，不会怕都察院那帮酒囊饭袋的官兵，碧菱姑娘只管放心。”
碧菱摇了摇头，“我并不是不相信你们的身手，照常而言，你们自然能以一敌十，甚至以一敌百，但这不是主要。我们此次前去的是御史府，那是别人的地盘。”
首领点头，了然，“别人瓮中捉鳖，我们是牢中困兽，对吧？”
碧菱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读书人。”
首领羞涩地微微低头，“实不相瞒，我也曾是家中穷酸儒生，博览群书，可惜屡试不第。后来苦练武艺，才走了这条
路，成了这风雪路上的卖命人。”
碧菱却没接下这个话，目视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远方天色沉沉，洛阳城渐渐燃起万家灯火，从远处看，像是一条绵延的火蛇。碧菱纤细的手握着马缰，浑身透着柔和又坚韧的气息。
头领的马落后了碧菱半步，他没有追上去，忽然道：“碧菱姑娘，你呢？”
碧菱“嗯？”了声。
“你呢，”头领又开口，“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又是因为什么来到主公身边为其效命？”
风吹散了头领的话，也吹乱了碧菱姑娘的心绪。
她很久都没有答话，二人就这样策马并行了好长一段荒草路，就连头领也以为这话犯了忌讳，可能得不到碧菱的回答了。
她却淡淡答了一句。
“从前往后，都是这样——仅此罢了。”
头领听了这般话，不知为何心中沉闷。
他看不清侧前方碧菱的表情，对方周遭像是蒙了一场雾水，真切难定。
马匹绕过洛阳的居民区，成一条列状行进，从绕城的山林中穿了过去。
卞天干的御史府坐落于洛阳西南处，背水靠山，远离市井喧嚣，所谓依山傍水，福地洞天。这人杰地灵，此处大概也能占上“地灵”二字。
而御史府中的人杰，在此之前定然也没想到这绕府的矮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刺客的绝佳掩身之处。
碧菱在山底下了马，在树荫下休憩片刻后，等白日彻底掩没踪影，便领六位镖客徒步攀山
。
一女六男个顶个的身手不凡，不怎么废力气便靠着月色登上了山顶。跟在最后方，一身子骨无比瘦小的镖客握住一根树枝，晃悠几下便荡到了树上。
他拿着窥筒往下扫望，一边朝底下人打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