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二姨娘出面。
她看了眼魏禾身后的三姨娘，斟酌道：“凤沅没和你说？”
凤沅是三姨娘的字。魏禾转头看了一眼，三姨娘站在她后面，背着门外的光线低头不语。
魏禾问：“说什么？”
三姨娘“哎呀”一声，走上前把二姨娘刚倒给魏禾的茶拿起来一饮而尽，将缺了一角的茶杯重重砸在桌上，道：“我没说！谁说不都一样么。二姐，这是你的意思，本来就该你说。”
二人眼神一对上，又开始为谁先开口推脱起来，地上的姨娘们见风使舵，看准形势开始站队。很快，魏禾耳边环绕左一句“你说”，右一句“你来”，此起彼落，不绝于耳。
魏禾微微蹙眉看了好一会热闹，终于忍不住道：“要不我来？”
姨娘们眼睛齐齐望向她，异口同声，“你来？”面上尽透出“你竟然知道我们要说什么”的惊诧。
魏禾道：“你们要走对吧。”
“咳咳咳。。。。。。”
三姨娘一口茶卡在喉咙，险些把她呛死，但这时没人顾得上理睬她，十几双眼睛一眨不眨地黏在魏禾身上。
二姨娘双手放在桌子上搓了搓，“你怎么知道。。。。。。我们，呃。。。。。。
”
“你们要搬离魏家？”魏禾往后边一位瘦姨娘那看了一眼，笑笑道，“六姨娘下次偷听墙角的时候，记得藏严实一点。半个脑袋都从门框边上漏出来了，我想无视都不行。”
坐在角落的六姨娘一愣，尴尬得无地自容。她比寻常女子要干瘦不少，三根骨头撑着一个脑袋，看起来像是三天三夜没碰过一粒白米。
“我，我也是碰巧经过，听到声响过去看看，没想到看见小姐和老爷在吵。。。。。。在说话。”
六姨娘是整个魏家唯一一个知辈分循礼数的人，其他姨娘都叫魏禾“小禾”，只有她不屈不挠地唤“小姐”。魏禾朝她和善地笑了笑，道：“六姨娘，没人怪你。”
六姨娘低下头不说话。魏禾顿了顿，又道：“你们应该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其实我爹说的一点不错，我这般不当举措确实会连累魏家，连累各位姨娘们，你们要走也应该。”
末了，魏禾又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最好走得快些吧。
她今早发现六姨娘猫墙角偷听，没有当场拆穿她，就是为让她来给其他十几位姨娘通风报信。
就算六姨娘当真如此重情重义，听到这般石破天惊的消息都憋在心里不说，魏禾也打算亲自去和众姨娘坦白实情。
魏家已经日渐败落，姨娘和仆人们能拿到的月例一次比一次少，除了填饱肚子，其他新置衣物和胭脂水粉根本难以为继，底下早就
有不少人心生不满，抱怨街边的乞丐都比自己过得风光。
一直没离开魏府，也只是混着难得的温饱，不愿颠沛流离罢了。
但如今魏家出了命案，嫡出二小姐为救母亲还屡次挑衅官署，昨夜更是夜闯都察院，杀害官兵。
发生了这般骇人听闻的事，魏家又是前朝罪臣之家，前科累累，于是姨娘们怎么看，怎么觉得魏家这次难逃一劫。
她们再不走，就等于是伸着脑袋等官兵的刀，蠢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