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转身背对众人后，他脸上的烦躁就再也掩饰不住，闭了闭眼，郭淮从牙缝里挤出话。
“把这群田夫野老全部赶走，有赖在此地者，以阻碍官差办事之名，就地处置。”
左右一听，纷纷诧异抬起头。
这群百姓就算再怎么恼人，也不至于把他们给杀了吧？先不说人命关天，如果就因为这点事把大庭广众下把聚众百姓取了性命，事后郭大人定然要遭无数百姓抗议、官员弹劾。
于是底下侍卫没立刻动，垂眸犹豫道：“大人，这。。。。。。”
郭淮眼睛里一点温度也没有，扫了开口说话的那官兵一眼，那官兵打了个颤，立刻跪在地上。
“属下知罪。”
郭淮闭了闭眼。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官员杀害无辜百姓的后果，可接下来的事情如果让外人知晓了，他受到的指
摘，恐怕远比取几个平头百姓的性命要麻烦得多！
于是郭淮轻声而阴森地道：“他们不走，你们走。”
左右侍卫不敢再多说什么，垂下头应了一声，艰难地转过身。
“都察院办案，无关人员立刻离开，不然。。。。。。”
这时，头牌闺阁二楼忽然有人站出来，声音带着笑意，“不然什么？”
郭淮一听这声音，藏于华袖中的手猛然一抖。
他不用看也知道二楼之上究竟是什么人，霎时间起了周身的鸡皮疙瘩，一时间再顾不得什么官威，气急败坏、声音发颤地呵斥道：“还不快将这群愚民赶走！”
四周忽而陷入可怖的静谧，而后有人咽一口唾沫，颤颤巍巍道：
“可是，大，大人。。。。。。”
“大什么人，我说了，让身后这群人滚！！再敢给我废话一句，本官就先取了你们的人头。”
郭淮恼怒得几乎是惊慌失措，这句话忘了压低声音，身后百余百姓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不知自己做错什么，忽然被这么一呵叱，茫然间，不可避免地带了些愠怒。
那接话的侍卫在暑气遍布的后院出了一身冷汗，被斥骂得几乎想哭，他抬起手瑟索地指着二楼，示意他们亲爱的御史大人看一眼再说话。
郭淮便抬眼看去，双目赤红。
这一看，他几乎又是瞠目欲裂，紧握的手指在掌心掐出了血痕。
头牌闺阁面朝夕阳，此时已是卯时，落晖洒在二楼的廊檐下
，如同被撕碎的星光。
栏杆内，一排身着都察院装束的青衣侍卫被反绑着双手倒在边上，一行七人闭着眼睛，不知是生是死。旁边蹲着一个丫鬟套裙的女子，一柄剔骨刀架在最边上一名侍卫的脖颈上，不紧不慢地悠然摩挲着。那刀柄在日暮下泛着碎光，肉眼可见的锋利，刀下的侍卫却闭着眼浑然无觉。
前几日还贴在衙门告示上的魏禾，这时正双手撑在木栏上，俯视着底下众人——郭淮、都察院侍卫、百余洛阳百姓和从开始到现在便一直躲在暗处，不敢说话也不敢露面的春满楼姑娘和客官们。
魏禾脸上无甚得意之色，表情甚至算得上是淡漠，见郭淮抬头望向自己，她也只是勾起唇角，点了点头，行了个颔首之礼。
众人不约而同吸了口凉气。
这可是上位者对下位者行的礼节，魏禾疯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