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穆说到这，好整以暇地歪了歪头，“不说也行，不过我从县衙库房里找到了些东西，你们定然会感兴趣的。”
那两名侍卫猛然抬头。却见柳青穆从怀中，缓缓抽出了一叠文卷。
在二人诧异的目光中，柳青穆展开卷籍，声音很温和地念道：“孔德元，家在洛阳谷旗县。永盛八年娶妻，育有一儿，妻儿如今在宁兴港酒行做小本生意。。。。。。”
柳青穆抖着户籍文卷，脸上还是那抹温和笑意，“你们当中，谁是孔德元啊？”
右边满脸胡茬的男人明显一抖。
柳青穆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转向另一个侍卫，“那你定是潘庆了。看潘官爷这般宁死不屈的模样，柳某实在是期待，等你远在锦宜坡的爹娘死在我手上，你是不是还能这么有恃无恐。”
“你！”
“我什么？”柳青穆右腿轻轻抬起，将准备靠上来的脑袋踹开，“别碰着我——本来已经给了你们自白的机会，可二位非要我做这个坏人，柳某也无法啊。”
柳青穆坦然接受着面前二人深恶痛恨的注视，后背轻轻倚靠在八仙桌上，姿态放松。
“你们大可以猜猜，看是郭淮安排保护你们的人快，还是我手下镖客伸向你们家人的刀快，不过——”柳青穆忽然眯起眼，模样像只慵懒的猫，“你们的郭大人在如此情形下都难以自保，真的会来得及帮你们这群侍卫安排事宜吗？”
“若
是没有，你们岂不是白等一番。衷心护主，结果郭淮压根没想着你们这帮侍卫，哎哟哟，想想都好生可怜。。。。。。”
“柳青穆！！”
一直还算冷静的潘庆忽然暴怒，倘若不是被麻绳束缚着手脚，他此刻定想扑上来咬死面前这男人。
男人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大发慈悲钦点潘庆，“说。”
潘庆挣扎一番无果，眼睛瞪着柳青穆，无力地喘着气，“你一介宰相之子，你当真做得出残害百姓的事情吗？这大楚，难不成还真被你们柳家一手遮天了！”
这话，真就是将柳青穆放在忠义与仁心的风口浪尖。
若是柳青穆杀了他们的家人，那便是无视大楚律法，罔顾圣恩，且不仁不义之举。
柳青穆心想好大一顶高帽啊，嘴角却是一勾，笑出了声。
“。。。。。。”潘庆在笑声中，后背出了冷汗，他死死瞪着眼前的男人，“柳青穆，你笑什么？！”
柳青穆稍微收了笑意，寒意漫上眼底，“我在笑，你这些话到底说给谁听。”他似是很疑惑，“圣上吗？”
两名侍卫瞬时震惊，一句“你岂敢谑笑圣明”堵在喉咙，在看见柳青穆无所忌惮的神情后，再说不出口。
因为他们发现，柳青穆无法无天，还真敢。
“这里只有我们三人，我要说这世道就是我柳家的天下，又有谁可以反驳？”
孔德元和潘庆齐齐哑言。柳青穆又道：“你们又是什么货
色？就算郭淮此前没犯案，你们这等七品小官，连帮我柳青穆提鞋都不配。你们的家人同样身份卑贱，就是我杀了，世上又会有谁因为死了几个平头百姓，敢去圣上面前弹劾我柳青穆。就算是有，圣上又会在意吗？”
说完这一段话，“骄横跋扈”的柳青穆冷哼一声，下了结论，“异想天开。”
这次，孔德元和潘庆终于被击垮了最后一道防线，双双瘫坐在地。
客房内陷入一片岑寂的黑暗中。
良久，在柳青穆准备起身离开时，孔德元忽然开口。
“等等！”
柳青穆脚步停住，却没转过身。孔德元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咽了咽唾沫，“如果我告诉你那小孩的下落，可不可以。。。。。。放了我妻儿。。。。。。还有潘庆的父母，他们都是无辜的。”
柳青穆这才转过了身，嗓音含着笑意，“早该如此了，偏偏弄得这般地步——说罢。”
孔德元脊背佝偻，咬了咬牙。
“说起来柳公子可能不信，但自从唐修被郭大人寄放在都察院那天起，我们都察院上下，就没有想害他的。”
柳青穆挑了挑眉。
原来唐修是被送回了都察院。官府衙门院落错综复杂，镖客找不到也实在正常。
孔德元又道：“那小孩不哭不闹，见到我们这一帮带着刀的官差也不怕，还挺会来事，我们一帮手下都挺喜欢他的。他说他在邹县有个家，虽然娘死了，他爹和外婆跑了
，但他还是很想家，想家边的桂花和小溪。他说，他想回家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