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般，清亮透彻。
魏禾一双眼睛从面巾中露出来，眸子里倒映着月光，明亮如星辰。在茫茫黑夜中，那星星点点的光芒照亮了院落中的一小方天地，也映亮了对面人的眼睛。
柳青穆凝着魏禾的眼睛，一时间怔然。
一路上，他其实想了很多措辞。
有苛责魏禾的：为什么明明知道他回来了，却还是什么都不说，反而选择自己一个人深夜来陶府探查？
也有道歉的：那日不告而别的离开，其实是回八百里加急回了蓟城，找宫中太医问询了病情。。。。。。好吧，那晚魏禾“看不起”他，觉得他身体不好，他还是有点生气的。
但不多，只是有点而已。
还有些杂七杂八的，想要问魏禾和余德运究竟接触了多少？陶娴的案子查到了什么地步？唐修是否有了下落。。。。。。等等。
但此时此刻，心中所有的话，都在对方眸中的一抹亮色之中逸散离去。柳青穆看见了自己，在纯澈如明镜的眼眸里，随着眸子的颤动，身影逐渐抹开。
魏禾今夜穿着塑身的夜行衣，不再着素裙了，多了点江湖侠女的风姿。
柳青穆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良久，他脑子在半空中飘着，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我来帮你。”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魏禾的眼睛依旧很亮，也许是因为方才长时间处于紧绷的状态，此时松懈下来，话口都密起来。
“我跟你说啊，陶府奢
豪如此，怎么会有这般破落的茅草屋存留呢，我看会不会是。。。。。。”魏禾忽然顿住，看着柳青穆狐疑道，“不对，你从哪里进来的？”
魏禾此时终于反应过来：方才自己左躲右藏，鬼鬼祟祟做贼般地翻后墙入陶府。为何这家伙可以如此气定神闲，连玉佩声和脚步声都不加掩饰。
柳青穆淡定道：“路上的仆役和婢女，都被我打晕了。”
魏禾嘴角抽了抽。
果然。
这倒是符合柳青穆的行事。
魏禾于是连动作也放松下来，声音也不再压低了，“这间茅草屋着实奇怪，外头杂草繁茂，门前却没长什么野花野草，不像是荒废，倒像是。。。。。。”
柳青穆接话，“像是许久没人住了。”
说着，柳青穆修长的腿抬起，对着那扇门扉一脚踢去。
一时间尘灰四散。
魏禾戴着面巾，还是有些难顶，闷闷地咳嗽了两声。柳青穆手中竹扇展开，帮她扇走了面前的飞散的尘埃。
火折子在黑暗中悄然亮起。
火光映照之下，茅草屋内的陈设被照亮得十分清晰。魏禾在一边默然扫视，一边胸腔寒凉。
这里。。。。。。的确是有人住，而且看样子，这原主人离开得十分突然，东西也来不及整理。
陶家夫妇和下人不知是不知情，亦或者是不在意，事后也没有特地来收拾。
屋内便保持着原本有人在的那般模样——狭小的四方天地里，塞着床榻、书案、饭
桌。
十分捉襟见肘。
魏禾看得蹙起了眉。
魏府败落时候，给下人暂居的屋舍，都不至于破陋于此。
陶家还有比下人更低贱的人存在么？
何况，陶府近来又有谁不告而别，突然离去呢？
思前想后，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剩下的一个，尽管难以置信，却是唯一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