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离我平时上课的地方比较远，我一般在那边的餐厅吃。有时候会过来逛逛，不过没试过这家店。”江之说，“看了一下菜单，卖的好像都是德国菜。”
闻言，裴柯拿出手机，再次打开那个点评app，在搜索栏搜索店名，发现绝大多数美食测评博主对这家店的描述就是经典的德国风味。
裴柯放下手机：“德国菜好吃吗？”
“得看口味，每个人口味不一样，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江之看起来是真的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的问题，“我小时候吃这些菜长大的，我感觉还可以，不知道小裴哥你会不会喜欢。”
裴柯点点头，又翻起了菜谱。他中午吃得不是很多，现在看着菜单上卖相诱人的图片，感觉自己好像是有点饿了。
这家店很贴心地为有选择恐惧症的顾客提供了一些固定搭配的推荐套餐。像是烟熏猪脚、德国香肠、黑森林蛋糕，再加上一杯黑麦汁的套餐。下面还有一行小字——黑麦汁可以换成黑啤酒。
“你们好像很喜欢吃土豆，”裴柯说，“有很多用土豆做的菜。”
江之嗯一声：“是这样的。那边的话每道菜都有适合它的土豆，不同的菜用不同的土豆。一些谚语里也会提到土豆，土豆的地位还挺高的。”
裴柯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什么谚语？”
“dieduendiedickstenkartoffeln，翻译过来的话是最傻的农民能收获最大的土豆，差不多就是傻人有傻福的意思。”
裴柯虽然记不住，但还是点了点头，感觉今天又学到了些以前不知道的东西。
两个人点完菜，聊着天等服务员上菜。
裴柯一直很好奇江之在德国时的那些事情，今天刚好有机会，他问了江之不少问题。
江之也乐于和裴柯分享自己曾经的事情，裴柯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江之说自己小时候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和爷爷威廉住在一起的。他说威廉就是一个很喜欢土豆的人，每天思考完哲学问题后都要吃土豆泥或者土豆煎饼。
裴柯听他说了很多事情，听着听着，他注意到一件事。
——江之一直在说的都是自己的爷爷，从来都没有提到过奶奶。
他们两位是没有住在一起吗？裴柯想。江之很敏锐地察觉到裴柯脸上疑惑的表情，问道：“怎么了吗？小裴哥。你好像想问什么。”
裴柯犹豫道：“是有一个问题，但是不知道该不该问。”
“你问吧，没事的。”
裴柯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小心地问：“你爷爷没和你奶奶住在一起吗？刚刚好像都没听你提起过奶奶的事情。”
听到这个问题后，江之沉默了一会儿，回答说：“也算是没有住在一起吧，我奶奶在我出生前就过世了，我其实没见过她，一直是听我爷爷提起她还在时的事情。”
裴柯一怔：“对不起，我没想到……”
“没事，你不用道歉的，小裴哥。”江之说，“我爷爷说她是因病离世的，走的时候还很年轻。他这个人平时就跟哲学打交道，他说他最遗憾的事情是没看到我奶奶白发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又说他从那以后想起我奶奶时脑子里都是她年轻的样子，也算是她以年轻的姿态永远活在他心里了。”
江之拿出手机，从相册里找到一张照片，然后把手机递给裴柯。
裴柯低头，仔细地看着这张照片。这是一张黑白的照片，看起来颇有年份了。照片里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男方应该是江之的爷爷，很明显的白人长相。他身旁那位相貌姣好的女性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江之的奶奶了。
他原本以为江之的奶奶也是德国人，但从这张照片来看，她并不是德国人。
“我奶奶是留学生。”江之说，“去德国留学的时候遇到他的。”
裴柯看着这张照片，沉默半晌。
“我爷爷说他喜欢夏天，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我奶奶叫盛夏。”江之收起手机，“第一次知道的时候我还挺震惊的，他那样的老古板，原来会说这样的话。”
裴柯张了张嘴，好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
“我上初中的时候知道了人工智能，当时就感觉这个东西好像能帮帮他，像是用我奶奶的声音和他聊天。”江之说，“我之前的放长假的话会回一趟德国去陪他，不过这两年他跟我说没事就别回去了，大学和以前不一样，天天把注意力放别的事情上到时候说不定就毕不了业了。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人陪他聊天。”
裴柯看着江之，这是他第一次知道江之选择这个专业的原因。他总听人说计算机是热门专业，人工智能未来的发展空间也很大，他以为江之选择这些的原因是有前途或者热爱。没想到真正的原因是这样的。
他想起江明舒和他说过的，陪着江之最久的就是他的爷爷。
江之说完这些没多久，服务员把他们点的菜送过来了。服务员把菜放在桌上后对他们说了句什么，江之没听清楚，但是听对方刚刚模糊的发音，感觉多半是句德语。
他调整了下桌上餐盘的位置，又看了眼对面的裴柯，裴柯正一脸悲伤地看着盘子里的土豆煎饼。
江之心道果然还是不该跟裴柯说那些事的，裴柯太容易伤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