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延林走过去，王莹先发现他，小声“哇”了下。周竞也没少喝，眼神有些茫，视线被挡住后才抬头认出程延林：“是你啊？”“我来接严拓，把他交给我就行。”程延林说着已经动手抓住严拓的胳膊。“啊？”周竞反应慢半拍，等回味过来严拓已经从他手里换到程延林手里。不过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程延林正好是严拓邻居，可以顺道送回去。“那就麻烦你了。”周竞傻呵呵道谢，甚至没细想怎么会有人大半夜来接邻居回家。“帅哥你好，”王莹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看向程延林，“上次我们是不是在游乐园见过？”“是吗？”程延林口吻敷衍。“我是那个青蛙，和阿拓是同事。”意识到程延林没见过自己的模样，王莹连忙解释，“上次我还让阿拓叫你一起吃饭，不过被你拒绝了。”程延林没别的反应，只礼貌点了点头：“你好。”周竞见不得他们两人说话不带自己，非要挤进来，乐呵呵对王莹说：“你今晚喝了那么多酒，会不会找不到家门？我送你回去吧。”王莹对他翻了个白眼：“先管好你自己吧，我可没喝吐。”“天这么黑，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家太危险了，我还是勉为其难地送你回去吧。”“不要！”程延林没再和他们对话，单手抱着已经醉过去的严拓，伸手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坐上车后，他跟司机报了严拓家的地址，然后才低头看半个人都倒在他怀里的醉鬼。司机启动车，眼神不断从后视镜瞄过来，担心地说：“你朋友不会吐我车上吧？”“不会，”程延林抬手碰了下严拓紧闭的眼皮，语气淡淡，“如果吐了我赔你钱。”司机这才放心开车，把车窗降下后，就没再管后座的醉鬼。可能是吹了风，严拓恢复了些意识，但不多，只抬了下眼皮就又闭上，嘴里嘟囔着什么。程延林低下头仔细分辨他在说什么。“不想”程延林又把耳朵凑近了点，几乎要碰上严拓的嘴唇。“不想回”严拓闭着眼，侧了下头，嘴唇擦过程延林的头发。“不想什么？”程延林轻声问。“不想，回家。”这回说得很清楚。“为什么？”程延林问。虽然喝醉了，但严拓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紧紧皱着眉，过了一会儿没想出来，就又重复好几遍：“不想回家，就是，不想回家。”程延林直起身体，对司机说了另一个地址：“麻烦开到那边吧。”他没有私心，是严拓说不想回家，他一贯尊重严拓的选择。这时严拓又在嘟囔什么，伸手抓住程延林的衣角，眉头还皱着，看起来很不高兴，加重了些语气：“不回家！”“好，不回去。”程延林轻声安抚他。得到肯定的回答，严拓这才放下心来，脑袋一歪倒在程延林身上睡了过去。下车的时候程延林给严妈打了通电话，告知她严拓在自己这里，今晚不回去了。严妈在电话里惊讶地啊了好几声，然后才说好，哦，行，麻烦你照顾拓拓了。不麻烦。程延林说完挂断电话。喝醉的人要比平常状态下变沉很多，好在严拓没有醉得完全不省人事，下车的时候甚至不用别人扶，自己就站起来了。他没来过程延林的新家，站在小区门口茫然地瞪着眼睛。程延林付了车费，站在旁边解释：“这里是我家。”不知道明白没有，严拓迟缓地点了下头。“进去吧。”程延林说。从小区门口到进家门严拓一直表现得很乖，让往哪里走就往哪里走，让进门就进门，让拖鞋就拖鞋。之后就慢慢变得不可控了。在程延林去厨房倒杯水的功夫，严拓已经光着脚在房间里转了起来。出来没看到人，程延林只能先把杯子放下，拿着拖鞋跟在严拓身后，让他穿上。酒精似乎打开了严拓身上的某个开关，程延林还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不穿。”严拓很有自己的主意，怎么说就是不穿，如果问为什么不穿，就说：“拖鞋硌脚。”程延林看了眼手里几百块钱买回来的拖鞋，不知哪里惹到了严拓，又或者里面在偷偷长出了小疙瘩，不然怎么会硌脚。好在现在天气不算凉，不穿就不穿，不是什么大问题。程延林把拖鞋放回去，让严拓坐下喝点蜂蜜水。“不喝。”严拓还是拒绝。“这次是为什么？”程延林问他，“烫嘴？”严拓摇摇头，抬起手放在小腹上：“想上厕所。”面对像是从那副冰冷壳子里钻出来的全新不一样的严拓，程延林觉得很新鲜，起身带他去厕所：“用不用我帮忙？”听到这话，严拓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回头瞪了程延林一眼，但眼神没什么威力，软绵绵的。程延林被瞪反而笑了下，很是可惜地说：“不用帮忙就算了。”程延林没走远，站在卫生间门口，没多久就听见里面的严拓小声说什么，语气听起来还挺生气。于是他抬手敲了敲门，再一次询问：“真不用我帮忙？”“不用！”严拓的声音很不耐烦，把不知因何产生的脾气迁怒到程延林身上。程延林不是很介意，人帅心善地说：“需要就叫我，不用害羞。”严拓没害羞，他正在跟自己的裤子打仗，显然此时落于下风，因为都过去好几分钟了，裤子还没被解开。他松开手，生了会儿闷气，觉得裤子在针对他。这时程延林又在外面敲门了，催促他：“还没好吗？”严拓抿了抿嘴，转身打开门，看着程延林的脸说：“裤子解不开。”程延林挑了下眉，面对严拓的告状很为他气愤，并决定帮他一把：“我帮你。”严拓没拒绝，甚至还把上衣的衣摆提上来一些，好让程延林能更方便地替他对付难缠的裤子。程延林手很巧，很快裤子落了下风，他终于能上厕所了。“谢谢。”严拓转身回去，过了一会儿解决完出来。程延林让他坐下喝蜂蜜水，他就很乖地窝在沙发里，手里捧着水杯，一会儿低头抿一口。等程延林去房间换了身舒服的衣服，拿出给他的睡衣，严拓放下喝了一半的水杯，仰着头说：“我要洗澡。”醉鬼要求还不少。程延林能说什么，只能让他去浴室，帮他调好水温，准备好毛巾浴巾，又把睡衣放在一旁。“你自己能洗吗？”这回程延林是真的没私心，他怕严拓洗着洗着站不稳摔倒了。可严拓重重点头，表示自己很行，并且不给程延林反应的机会抬手就把上衣脱掉了。程延林只能转身退出去，关门前不忘叮嘱：“有事记得喊我。”因为担心严拓自己洗澡出问题，程延林一直站在浴室门口没动。但后来他发现自己多虑了，严拓洗得很顺利，并且非常高兴，甚至还开始唱歌。曲风很有年代感，甚至还听到非常熟悉的歌词。“甜蜜蜜~”“甜~蜜~蜜~”“是你~是你~”“甜蜜蜜~”唱来唱去就这几句词，都快把程延林洗脑了。他靠着墙壁笑了半天，觉得严拓确实一点都没变。也只有喝了酒，他才会稍稍卸下伪装，露出那个原本的他。等严歌手终于结束淋浴下的演唱，关了水走出来，程延林已经站在沙发旁喝刚刚剩下的半杯蜂蜜水。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他回过头，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浴室里飘出水蒸气和沐浴露的香气，严拓光着身子走到程延林面前，向他伸出一只手。程延林脸上难得露出慌乱的神色，偏过头咳了好几声，艰难发问：“我给你拿的睡衣呢？”“睡衣？”严拓歪了下头，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程延林把杯子放到旁边，困难地避开视线，绕过严拓光溜溜的身体，快步走进弥漫着湿气的浴室，拿了睡衣出来扔在严拓身上。坐在沙发上的严拓丝毫没有羞耻心，只是喝了酒就像被附身了一样，完全不觉得自己光着身子和程延林待在一起有什么问题。“不想穿。”他把睡衣扔到一旁，完全不觉得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