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生站着没动，眼里露出慌张，“我很干净的”“听不懂我的话吗？”程延林面无表情，“我让你出去。”女生一副要哭的表情，出乎意料地忽然跪下来，眼角泛出不知是假装还是惊恐的泪花：“求求你别赶我走，我现在出去的话会挨打的。”程延林站在原地没动。女生脸上已经布满泪水，看起来情真意切，声音都在发抖：“我也是被逼的，可我要是不照做的话，他们会打死我的，求求你了，别赶我出去。”“现在是法治社会。”程延林说。女生拼命摇头，哭得妆都花了，跪着朝前爬了几步，不顾自己的形象有多狼狈，纤细的手指攥住程延林身上的浴袍，满脸写着哀求：“我还是大学生，有裸照在他们手里，我只能听他们说的做。你要是不想看见我，我可以待在卫生间里不出来，或者随便哪里就好，至少一个小时后再让我出去可以吗。求求你了，这样我也好有个交代。”她说得真情实意，混合了化妆品的泪水挂在下巴上，似乎把程延林当成了救命稻草，死也不能放手。“放手。”程延林本来就头疼，被她吵得更难受了。女生害怕地松开手，但依旧跪着，不断央求：“求求你了，我不会做其他事的。”程延林懒得去想她说的话是真是假，这不该他来辨别。他折身回浴室，准备换衣服出去重新开一间房，这时门铃忽然响了。程延林顿住脚步，不耐烦地看向女生：“又是你们的人？”女生挂着泪珠摇头，看起来楚楚可怜：“我，我也不知道。”烦躁在此刻达到巅峰，程延林黑着脸迈腿过去打开门，却在下一秒换了神情。门外的人是严拓。程延林怔住了，身上的浮躁和烦闷瞬间消失，过了好几秒，他才从干哑的喉咙里发出声音：“你怎么会在这里？”严拓手还停在半空，看样子准备再按一次门铃，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开了门。他收回手，对程延林笑了下，语气很轻快：“我想见你，也有话想跟你说。”外面下着暴雨，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但他此时湿漉漉的头发和被雨水浸湿的衣服足以窥得一二。程延林手扶在门框上，看着严拓，抬起手抹去他鬓角即将掉落的水珠。“我”严拓只发出一个音节就收住了声音，因为程延林的手指轻轻滑过他的脸庞，只轻抚了一下，他就收回手，说：“等我一分钟可以吗？”严拓愣愣点头。程延林转过身，从脱下的衣服里找出钱包，把里面所有现金都拿出来，站在女生面前。他俯视女生，声音没有之前那么冷，把钱扔进她怀里：“我男朋友来查岗，所以把你赶出去了，这个理由很正当吧？”女生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水，仰起头有些茫然，但很快明白了程延林的意思，迅速点了下头。“你现在出去，把今天晚上的事向我男朋友解释清楚，明白吗？”程延林打开门，先拿出毛巾罩在严拓头上，让他擦干头发，然后才让女生出来。看着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女生，严拓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睛，视线很快朝程延林看过去。程延林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又捏了下他的耳垂。虽然刚刚已经听到是男朋友，但看到眼前年轻漂亮的男生，女生还是有些惊讶。很快她就收敛住表情，有些磕巴但条理清晰地解释清了自己怎么会出现在房间里，以及她和程延林什么都没发生。“啊。”严拓没别的反应，也没提出疑问。程延林让她女生了，带严拓进了房间，把头上的毛巾拿下来，低头看他的脸色：“你相信她说的话吗？”“不知道，”严拓很诚实，抬起头看着他，一丝犹豫都没有，“但我相信你。”他生了一双不会说谎的眼睛，眼珠漆黑发亮，看过来时仿佛能直达对方心底。程延林盯着他好半天，最后轻轻扬了下嘴角：“先洗个澡吧。”程延林把身上湿透的严拓推进浴室，打电话让前台重新送来一个浴袍，又让保洁把床单被套全部换了。等严拓裹着浴袍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保洁抱着被单走出去，疑问道：“为什么要换新的？”程延林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拿来吹风机，插上电源后说：“她刚刚坐过床，我怕你会介意。”严拓没说话，很快头顶传来温热的气流，伴随着呼呼风声，灵活的手指穿过他的发间。这一系列动作做得过于自然，以至于严拓慢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被服务。他微微坐直身体，想去偷瞄程延林，但脑袋被对方掌控在手掌中，轻易转动不得。等吹干头发后，程延林才坐下问他：“外面雨这么大，你怎么过来的？”“打车呀，”严拓终于能看他了，“一开始打不到，我就把小费加到一百，很快就有人接单了。司机接到我之后还很高兴呢，说自己运气好。”看到严拓描述司机高兴的同时自己开心地咧着嘴笑，程延林没忍住伸手掐住了他的脸。“干嘛啊。”严拓没反抗，任由脸被掐着。程延林松开了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提到这个，严拓有点不好意思，偏了偏头：“我问了司机。”“司机？”像被发现了小秘密，严拓抬起手压了压残留了热风温度的头发，不自然地说：“我问了司机你在哪儿，过来后本来想找你在哪个包厢唱歌，刚好碰到前台旁边的人认识你，就告诉了我你的房间号。”可能碰到的人是王总，或者是包厢里的其他人，错把严拓误认为司机。程延林看着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严拓被盯得心虚，虽然没人问，但还是小声地开始解释：“我不是故意加司机联系方式的，之前有一次聊天，他主动要加我微信，我就加了。除了今天以外我没有偷偷打探过你的行踪，也没跟踪过你。”程延林听着好笑：“谁说你跟踪我了？”严拓看他的表情没有不高兴，才松口气说：“我怕你误会我是变态。”“哪有变态长得像你这么可爱，”程延林侧身靠在沙发椅背上，单手托着脸，视线看向严拓，“说吧。”严拓还沉浸在被说可爱当中，没反应过来：“说什么？”“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哦，”严拓说，“我就是想跟你解释我不是故意不接电话不回信息的，是手机没电了。”“我知道，”程延林顿了下，“但下次要记得给手机充电。”其实还有别的很多话想说，但因为太多了，所以严拓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和程延林共同坐在一个沙发上，中间距离不足半米，只要伸手就能触摸到。虽然毫无缘由，但他在心中第无数次确认自己是幸运的。窗外响起一道轰隆雷鸣声，似野兽在咆哮。程延林做出了非常幼稚的动作，像保护小孩一样捂住了严拓的耳朵，然后在严拓扬起嘴角笑起来时问他：“你不害怕吗？”严拓听不见，笑着抬起手指了下自己的耳朵。程延林松开手，此时雷声正好结束，天地之间恢复了寂静，他又问了一遍：“你不害怕吗？”“害怕什么？”严拓问得很天真。“雨下得这么大，路上会很危险。”严拓确实脑子一热就跑过来了，满脑子除了程延林想不到别的，也看不到暴雨，听不见雷声。他不会害怕，甚至不知道该害怕什么。所以他说：“我没想这么多，我只是想见你，所以就来了。”程延林本来以为这一刻到来的时候会很浪漫，就算不在游乐园的烟花下，也会在星空下，有月亮的见证。可现在他们身处和浪漫挂不上一点关系的酒店房间里，外面呼啸着煞风景的暴风骤雨，甚至在这之前房间里还出现另一个女生。总之一点都不浪漫。但似乎就是这一刻了。因为严拓说想他，所以就来见他了。没有比这句话更浪漫的情话了，至少程延林没听过。他抱住满脸诧异的严拓，头埋在他脖侧，感受到怀里的身体从僵硬渐渐变得柔和，才抬起头问：“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名分？”周围安静了一瞬，严拓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你不是不允许我追求你吗？”程延林的胳膊没离开他的身体，只往后仰了仰头，看着他。“我现在允许了。”接下来似乎该表白了。严拓从来没有表白的经历，可表达心意的话并不需要提前练习。几乎没有停顿，他就开始说：“我知道我有很多不足，很胆小，总是退缩，也不够勇敢，但我很爱你。”严拓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程延林的，回想一遍，自己似乎每时每刻都在爱程延林。爱他的声音，爱他的气味，爱他的头发，爱他的表情，爱他的一举一动，爱他的一切。如果经历这么多苦难，最终的目的是为了遇见程延林，严拓甚至觉得还不够，因为程延林太好了，好到他想不出任何话语能歌颂他。“我会一直一直爱你，永远都爱你，爱你到我生命结束的那一天。”稚嫩的情话第一次降临到这个世界，笨拙地寻找归宿，好在它是幸运的，爱意被听到也被回应。只是严拓从不知道说爱你是一件会哭的事，不知何时泪水已经悄然布满脸庞。他看着程延林，你呢，一遍遍无声爱我的时候，也会哭吗？程延林没说什么，也不用多说什么，抬手轻轻拭去严拓脸上的泪水，扬起嘴角对他笑了下，用无比珍重的语气说：“我也爱你。”这是他第一次说爱。“我可以亲你了吗？”程延林低声问。当然可以，但这一次不需要你主动。严拓主动吻了自己的爱人。严拓从未怀疑过程延林的爱，即便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也一直知道程延林是爱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