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尧想不通，为什么他和白老狗的二人世界就总是会有那么一个两个甚至于一群的电灯泡强行乱入。
白驹显然也愣了愣，看一眼边缘处的两人，又看一眼肖尧，便停顿下来，仰起脑袋、嘴巴开合两下，把鱼顺了顺便囫囵吞下了肚。
肖尧注意到白老狗这动作，不由得嘴角一抽，靠过去坐到白驹脑袋上摸了摸狗头：“这样好吃吗？”
白驹抬了抬眼睛，闻言舌头舔舔嘴，咂巴着回味了一下，老老实实地评价道：“还不错，灵力充沛，味道也很鲜甜……就是有点腥。”
肖尧有点不太信白老狗嘴里的“好吃”标准，于是垂头低声跟白老狗打商量：“那回头我也尝尝？”那种鱼白老狗捉了好几条，也不差一条半条的。
白驹想了想，应道：“可以，不过你一次性不能多吃……身体受不住。往后我给你想办法调调，你修炼上应当还能精进。”
肖尧挑眉，默认了好好修炼的同时，大约知道这老狗说的好吃是真的，对于寻常人的味蕾来说应该也不错。
肖尧没有再继续跟白驹说话，因为水幕边缘的那两个人已经注意到了凌波踏在海面上的白老狗。
空壳子道人显然是先回过神的那个，他这会儿倒不是表演时那副仙风道骨、长发飘飘的模样，而是一头利落的黑色碎发；没了发型修饰，能很明显地看出他脸颊上有一点婴儿肥，看上去年龄也就十六七岁。
那人划着水回过头，就看到白驹立在水面上，神情明显地慌了一下，随即飞快地把另一个人扒拉到身后藏着，绷着身子踩着水，抬头警惕地去看白驹的眼睛。
白驹：“……”
白驹眨了眨眼，有点想要歪头，反应过来这会儿脑袋顶上正坐着个小男朋友，便又僵着脖子挺住，无辜地舔了舔鼻子。
空壳子道人：“……”
不、不是神秘的龙门里面，藏着凶恶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妖怪吗？面前这只体型巨大、但显得格外正派的大狗子是什么情况？尤其是这只格外正派的大狗子头顶上还有个凸起，背光看来活像顶着一尊小佛像。
不过……虽、虽然正派，但是看上去还是好吓人啊怎么办，毕竟这么大只的，一两个人吃下去都只够塞牙缝吧。
肖尧对上那空壳子道人写满了茫然的眼神，微微一皱眉，慢慢站起了身。
从白驹和肖尧的角度，完全能看清被小道人挡在身后的人的模样。从之前小道人的话可以得知，这个和他一起跌进龙门里的家伙是个鲛人；而现在这个鲛人，看上去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少年，雌雄莫辨的模样，大约是还没成功分化出性别。
鲛人这种妖物从分类上讲约莫可以算作是怪；人身鱼尾，可化人、可陆行。
华夏关于鲛人的传说有很多种，各个说法都不一致；不过据肖尧的了解，鲛人在成年以前鱼尾不可消退，上半身也没有分化出性|征，只有在成年之时熬过一轮蜕变，才能分化出性别，并拥有化出双腿的能力。
在经历蜕变之时，会有六七成鲛人因熬不过去而身亡，剩下来的鲛人里十有八|九会分化成雌性，只有极少数身体条件极度优秀的鲛人才能分化成雄性。鲛人一般为群居，以往鲛人数量比较多的时候，一代鲛人里分化成功的会有二三十个，而其中只有两三个是雄性，经过争夺后，这两三名雄性又会决出一名最强者成为新一代的鲛人王；战败的雄性鲛人则会被驱逐出去独居或者建立自己的部落。
可以说，鲛人是精怪之中社会性极强的一种了，而且由于鲛人的食谱偏向于食人，所以很少能见到这种落单还和人类交往亲密的鲛人。
但是，最吸引肖尧注意力的东西却不是这个小鲛人的身份，而是这鲛人身上那股熟悉的灵力波动。
白驹僵着脖子眨了两下眼，看了会儿鲛人，也挺疑惑，传音给肖尧确认情况：“尧尧，之前孙岱阳用的符纸，里面的灵力波动和这个小鲛人像不像？”
肖尧慢慢推了推眼镜，透过镜片仔仔细细地观察小鲛人身上的灵气，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哪里是像啊，根本就是。”
白驹觉得还蛮稀奇的：“难怪这小道人体内灵气空荡荡的……原来他是鲛人的殖灵体啊。”
肖尧疑惑：“什么是殖灵体？”
白驹顿了顿，努力斟酌了一下措辞，同肖尧解释道：“殖灵体，是介于法体和契约之间的一种东西……需要修者本身拥有一定的悟道天赋，身体可以接纳一定强度、但与悟道天赋不匹配的灵力，同时还要找个与自身契合的人，妖，灵，神兽或者小仙，两者结成契约一起修炼才成。”
“简单来说，就是这小道人的悟道天赋很高，但是身体条件太菜，不足以支撑他的修炼，然后他就找了小鲛人，两者一起修炼，平时灵力就储存在鲛人体内，只有在他修炼或者使用灵力的时候才会有少量的灵力在他体内停留。”白驹说着，视线落在了小鲛人身上，“反过来讲，鲛人就是借着这个小道人来加快修炼速度，同时也是在借悟道天赋，算是互惠互利的修炼方式吧。”
肖尧有些咋舌：“还有这种修炼方式……是我太孤陋寡闻了。”
白驹轻轻笑了笑，慢慢垂下头，让肖尧去见见两个小家伙，同时不紧不慢地传音：“不是你孤陋寡闻的问题……我一开始不也没想起来这茬吗？殖灵体的要求很苛刻的，客观条件能符合的就极少出现，更别说这契约是共享天赋与修为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整个历史上都没几对成功修炼殖灵体的修者，你们所知道的记载中有这部分缺失也很正常。”
肖尧顺着白驹的动作轻轻一跃，从白老狗脑袋上跳下来，顺手打了道法术，便将海里漂着的两位捞了上来，凌空站在了海面上。
脚踩着贝壳落下，肖尧正打算跟两人说话，忽然发现自己把鲛人也捞上了半空。
这个……
肖尧看了看鲛人可怜兮兮垂在半空、尾鳍抽抽着乱拍的尾巴，轻咳一声，放小鲛人回海水里泡着。
“你好，”肖尧摆摆手，给小道人打了道术法烘干他身上的水，“我是肖尧，妖管局局长。”
肖尧放缓了声音，尽量和善地自我介绍；想了想，两手一合，从空间符纸里取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华夏妖管局的钢印和术士协会的认证法力印，你可以看看。”
“……”小道人身上只穿了一条泳裤，看了眼肖尧衣冠整齐的模样，似乎有点不太自在，抿了抿唇接过了肖尧递过去的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