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次开启？”白驹觉得这个数字有点奇怪，但并不能理解，“会有什么特殊的？”
阿颂下意识地望向远处的海音堡，水底下的尾巴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会爆发的。”
“在西方神道中，十三这个数字代表着厄难、背叛、不幸和黑暗。”阿颂解释道，“因而对于和西方神道相悖的西方妖怪来说，第十三次传承就是最强大的一次，意味着突破和逆转的可能性。”
白驹大约明白了，类似的东西在华夏也不是没有，无非是某个载体被赋予了神道中的意义，它就会成为天生的法器之类的东西。
顺着鲛人阿颂的话推断，白驹追问道：“也就是说，吸血鬼的第十三次传承，可能会爆发出史无前例的强大力量？”
阿颂点点头：“白王，想来您也知道吸血鬼的繁衍和承袭方式，这种方式会导致他们越来越弱；而第十三次传承就是一个逆转的契机，获得本次传承的后代可能会拥有与传承主人同一等级的力量。”
“海音堡最开始入驻并留下传承的吸血鬼是第五代，现在在此居住的是第十到十二代，”阿颂道，“第十二代是最弱小的一代吸血鬼，一般情况下他们承受不住这么强大的传承，大约八代以内的吸血鬼才比较有把握。因此，为了保护这次的传承，海音堡有大概率会邀请一个新的妖王来入驻，接受传承并领导和庇护他们。”
这就对了。白驹心里猛地一松，终于找到了这件事情的关键。
如果说海音堡的传承放在这里许多年，一直都是一颗不错的果实，那么即便有人盯上它，也多半会迫于海音堡成员的战斗力望而却步；如今，这颗果实熟透了、汁水丰沛，堪称极品，益处压过了风险，想要动手的人自然就要开始行动了。
就是不知道那个开启第十三次传承的人会不会是他们要找的人。
白驹微微敛眸，收敛了思绪，又确认道：“你确定，他们会愿意接纳一个外来的妖王？”
阿颂苦笑着点头：“我确定……我们族群以往就见识过这样的事情。那是第七次传承开启的时候，也会有一个小爆发，当时鲛人族的前辈们试图从他们那里多偷点能量，结果被一个外来的吸血鬼震杀了两个、重伤了四个，那个吸血鬼就是二十年前刚刚离开这里、回国学医的第八代吸血鬼；在此之前，他在这里坐镇了两百多年。”
白驹暗暗咋舌。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不太清楚吸血鬼之间的服从关系，但他自己是不会愿意忍受一个陌生的大妖怪来占了他的宝藏还抢了他的地盘的。
问到了有用的讯息，白驹便没有再为难小鲛人，只是低头轻声道：“我可以助你分化成雄性。”
阿颂：“！”
阿颂不由得拍了拍尾巴，急迫地探出整个上半身：“白王，真的？！”
白驹颔首，道：“现在妖管局缺人。”
阿颂意会，知道白驹这是在跟他谈条件；加入妖管局并不是什么坏事，他张口便想要同意，却被白驹伸手压了压。
“你离分化还差一小段火候，”白驹道，“不急着现在做决定。”
“景夏的想法我们也会去沟通，但问题的关键在你这里。鲛人生性食人，雄性鲛人更是凶悍，历来有猎杀人类来彰显实力的习性。”
白驹唇边的牙尖在冷冷的月色下泛着微光，说出的话直白到刻薄：“你的力量有价值，但你本人还不值得我们信任。”
阿颂张口结舌，正当热血上头却仿佛被猛地泼了盆凉水。
白驹说得对。
他们鲛人确实有这样的习性，实话说他现在虽然不会去捕杀活人，却也会对着人类的血肉犯馋；偶尔有海难的时候，也会偷偷摸摸去飘着人味儿的海域游两圈；只是不敢下口，就怕开了戒忍不住去啃活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分化成雄性后，会对人类做出什么事——但是他一直认为，自己这么多年都忍了，分化后应该也不至于被食欲掌控心智。
“隐瞒了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事……趁现在机会还有。”白驹话音有些低，被海风吹散，似有似无却沉沉地扎到阿颂的心底，“景夏是个好孩子，殖灵体能依托的修炼对象也并不唯一。”
“……多谢白王告诫。”鲛人慢慢垂下头颅，眼睛望着水面，思绪有点乱，“我……我会好好考虑这件事的，景夏是我养大的孩子，我也不希望……”不希望在分化后最暴虐的时刻，把利齿扎进景夏的身躯。
“看得出来你没有坏心，阅历也还浅。”白驹放缓了语气，“我见过不少人和事，瘾|君子在碰毒|品之前都认为自己不会被毒|瘾掌控人生。”
“分化是有风险的，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景夏。”白驹抬起头，望着肖尧所在的方向，神色微微柔和了些许，“你们会有什么选择，我无权左右，但是景夏他有知道这些的权利。”
“我知道了。”阿颂点了点头，咬着唇，“我……我会想办法告诉他的。”
“嗯。”白驹摆摆手，撤去周围的禁制，“你休息吧，该考虑的就好好考虑一下。”
……
海面上潮水起落，鲛人阿颂在偏僻的海湾静静地漂了许久，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细弱的五指。
他得更有力量才行……
深深地吸了口气，望向夜色中翻滚着的漆黑的海面，稍显稚嫩的脸慢慢绷紧，一双澄澈的眼瞳中，骄傲和执拗的火焰在燃烧。
·
白驹从窗口回的屋，转身关上窗户、拉上窗帘，他便撤去法术，身上临时幻化出来的一套衣物就变回了那套浅蓝色印着萨摩耶和狗爪印的睡衣。
肖尧听到动静，收了手机便侧头看过去，就看到白驹站在阳台上的模样，衣摆裤腿都柔顺地垂着，整个老狗看上去都乖得要命。